展宁疼得快撑不住。听见严恪这话,倒忍不住笑了一下。
都道这位世子爷性子严正,原本还不觉得,现在却不得不信。
这种时候,征求她的意见,固然是男女有别,顾全她的名节。可要她自己拔箭……他也太看得起她。
“承蒙世子看得起,可下官对自己,还不够狠得下心。且世子无需有顾忌,在性命与别的之中选择,下官必定是惜命的。”
展宁这般坦然,严恪脸上倒稍稍现了点不自在。但再想想展宁之前要去城东回春堂的坚持,他心里难得有些恼,“你若真惜命,便不用受现在这罪。”
只是他嘴上说着,手上动手却利落。趁着说话的工夫,他握住箭矢长端,手上削铁如泥的匕首一挥,削断箭杆,接着用力一拔,将断箭拔了出来。
严恪的动作很快,又没有提前告知,展宁根本没有防备。上一刻她嘴角还挂着点微弱笑意,这一刻,那点微弱笑意却瞬间散尽。她痛呼一声,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即便极力抵抗,人还是慢慢没了意识。
严恪让她伤口溅出的血液弄了一身,他天□洁,不免有些嫌恶地将手中断箭丢到一边,又用匕首稍稍将展宁伤口附近的衣裳割开了一些,打开金疮药替展宁上药。
展宁肩上伤口狰狞,却益发显得附近完好的肌肤白净如瓷。且她伤的实在不是地方,严恪替她上着药,手稍稍一动,不小心便碰到展宁前胸。
女子与男儿到底不同,即便缠着束胸,触感也是大不相同的。严恪草草上完药,耳后已微微现了点可疑的红潮,面上也有些热意。
“我能帮你的就是这些,能不能熬到医馆,就得看你自己的造化。”
严恪对自己这样的反应很是不喜,出口的话语便有些生硬。本以为以展宁的个性,必定会强撑着笑了谢他。可过了半晌,车厢里一点回音都没有。
严恪脸色一变,忙去查看展宁的状况,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晕了过去。见惯了这人在他面前的坚韧模样,严恪不觉有些意外,片刻后却吩咐道:“连安,再快点!”
严恪带着展宁赶到回春堂的时候,刘大夫已经准备打烊,冷不防见两个浑身血气的人撞进来屋,不觉一愣。待定睛再一看,被抱在怀中已经没了声息的人竟然是展宁,他眼皮不由一跳,赶紧道:“她这是怎么了?快快,赶紧把她抱到里面去!”
严恪自小养尊处优,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支使过。但碍着展宁的身份,他也不能让连安接手,只有自己亲力亲为,一路照着刘大夫的指示,将人抱进了医馆内室。
“她肩头中了一箭,失血过多,晕了过去。我之前替她拔了箭,也用了金疮药暂时止了血。”
严恪三言两语将展宁的情况交代了个清楚,接着,他打量了下医馆内的境况,见仅有刘大夫并两个年轻的伙计,眉头不由皱了皱,问道:“你这儿是否有婢女?”
话出口的同时,却听刘大夫吩咐那伙计道:“快去后院请芸娘过来帮忙。”
严恪与刘大夫对视一眼,均是一愣,但都没有说什么。
而过一阵,方才得了吩咐那伙计已领了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前来。
刘大夫让两个伙计退下,严恪不便多呆,也跟着退了出去。
医馆里几盏油灯明灭,严恪吩咐连安去靖宁侯府报个信,只让说是工部今日有要事,留了展宁在署中,对展宁遇险受伤一事,只字不准提。
他自己则留在医馆等着。
内室的灯火要明亮一些,他瞧着刘大夫并芸娘的身影在窗纸上晃动,神思却有些飘远。
大约过了三炷香时间,门吱呀一声响,刘大夫走了出来。
刘大夫不知严恪身份,但瞧他送了展宁前来,又知悉展宁的身份,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她肩上的伤虽然深,但已不碍事,只是她身子骨本就弱,又失血过多,只怕半夜挨不住,发起热来麻烦。小女留在房中照顾她,你是否要进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