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霖听周礼这么说,便抿着唇角浅浅地笑了一下。
“事情到这份上,说出来我也不怕你笑话,这一次总公司跳过星耀直接投资《寒山》,就是夏家窝里斗。从11年前夏宫被毁、大中华区总部迁到香港到现在,夏奕在大陆主事这么多年,到底背着我和家父做了些什么,我多多少少心里有数。老人家年纪大了,到老还死了一个儿子,心里总觉得是自己年轻时造了孽,现在对什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只盼家和万事兴。在我看来,这未免太过天真。夏奕能力很强,再这么放任他闹下去,恐怕夏家根基难保。”
她停顿了一下,抬起头来,冷淡地看着周礼,“之所以找到你,一是商业事务太过复杂,门外汉可能摸不着头脑。二是我始终觉得,单纯靠钱来建立的关系,恐怕是不够牢固的。他今天为了钱给你做事,明天就有可能为了更多的钱出卖你。因此,与其出钱委托黑客,不如请一位有利益牵连的,许诺更不容拒绝的回报……周家有利益牵连,你没有吗?”
“不容拒绝的回报”究竟是什么,现场三人都心照不宣。韩竟心里一阵唏嘘,他之前与夏霖谈的时候,还没有说得这么深,现在看来,夏霖为了扳倒自己外姓的弟弟,甚至连壮士断腕的觉悟都有了。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夏霖的侧脸。女人线条优雅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仍是一如既往平平静静的,冷静,知性,淡漠。
周礼并没被夏霖的气势吓住,抱着手臂默默想了一会,才慢慢开口说道:“家父与我约定28岁继承家业,到现在为止,我还并未接手任何经营上的事务。您拿这个问题问我,坦率说让我有些惶恐……家父是有称霸的想法的,我能够预想,他也会要求我继承他的战略。然而,若是问我自己真实的想法,我其实并不认为传媒业是一个可以称霸的行业。这是一个被事、或说被人牵着走的行业,跟其他行业比起来,单纯的经营战略能够发挥的作用,有时甚至比一个突发事件、一段绯闻、或者一个崛起的超新星聚拢的能量,还要小得多。一条爆炸性的新闻,就可能让原本不入流的小公司市值膨胀几十倍。费心费力一个个去绞杀对手,说忙不过来,还不如说得不偿失。”
周礼垂下视线又想了一会,而后慎重地点了两下头,“对,我觉得对这个行业来讲,人要比经营战略更重要。所以,打退一个敌人,还不如多交一个朋友。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您会觉得太过天真么?”
周礼话说完,三人陷入了一阵格外严肃的沉默。
实话说周礼这话确实天真过了头。联想到前世周礼继承凯谊之后强硬的手腕,确实很难想象这番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商人之间合作,自古少不了尔虞我诈。现在夏霖等于把肉送到周礼嘴边,他却一定要吐出来,其间是否还有什么更深的打算,韩竟也想不透。然而奇妙的是,韩竟竟莫名觉得,周礼会说这话,大抵都是真心的。
夏霖显然也在想跟韩竟一样的事。她微皱着眉想了许久,终于轻叹了口气。
“老话讲,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夏霖站起身来,又跟周礼握了握手,脸上竟久违地露出了些许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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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周礼的同盟正式达成。真正的计划非常简单直白,也不需事无巨细和盘托出,反而只讨论了20多分钟。韩竟跟夏霖多呆了一天,参加过夏炎的开机仪式,跟着一起焚香祭了天,这才回帝都。临走时周礼交给韩竟一个硬盘包,韩竟默默收下,只说回京再联系。
夏炎对这事介意得不得了,吵着闹着想看包里到底是啥。韩竟把他拉到一边,贴在他耳边神神秘秘地说道:“你小声点,别声张,这里面都是小电影,等你回来咱俩一起研究。”
韩竟这话说完,小孩从脸到脖子根都一下子红得跟个煮熟的虾米似的。有过之前跟周礼借黄_碟的事垫底,夏炎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只能羞羞涩涩地点点头,又趁没人看见,飞快地往韩竟脸上亲了一下。
时隔半年,又送夏炎去了同一个地方。巧的是这一次,还是有些事情,夏炎不在才好动手。
夏霖跟韩竟一道回帝都,第一件事出席《寒山》项目的启动发布会。这部电影是中_央宣_传部发起,由国内四大老牌电影制作集团联合出品,为了宣传缉毒警察光荣事迹的献礼片。影片先期筹备已经花了近两年,几个月以前,夏霖代表华夏总部,直接注资入股,并且签下这部电影的海外发行权,这一切,都没有通过在大陆的子公司星耀影业。
《寒山》这一类的献礼片,票房上通常赚不到什么钱,不过毕竟是与政府合作,背后往往蕴含着巨大的资源。对于艺人来说,能够有幸参演这一类的电影,也意味着社会形象的巨大提升和人际关系的进一步开阔,未来的路会好走得多。这也是为什么明明不赚钱,却有那么多公司愿意争着抢着去投资,明明片酬很低甚至0片酬,却有那么多艺人挤破头皮想要去演。
在中国,无论做什么产业,政府才是最大的购买力,这个道理圈里没人不懂。问题是这样一部片子,想去送钱也是要论资排辈的。星耀影业尽管俨然已是大陆规模最大实力最雄厚的电影制作公司,可毕竟是民间资本,从成立到现在也不过才二十几年的历史,与那些建国初期就成立的老牌国有影厂相比,还是说不上话的。《寒山》这部片子,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