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时间匆匆而过,东西六宫并无什么动作。从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丝毫改变,就好像夏雨荷的入宫对于后宫的妃嫔来说并无影响,只不过在这平淡无波之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开始思量谋算。
第二日清早,夏雨荷早早就起来了。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钟粹宫于她仍然是一处不熟悉的地方。虽然这宫房之中用于床铺、被褥都是上好的东西,甚至比她昔日在家所用的东西要好上千百倍,可她睡在上面总觉得有些不安稳。
人在陌生的环境里,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安稳下来的?
这地方实在是太陌生了,夏雨荷抬眼望了望,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一边的绿莹拿着衣服走到她身边为她穿上:“主子,是时候去长春宫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夏雨荷嗯了一声便站了起来。汪禄适时的伸出一只手,好让夏雨荷能扶着。
夏雨荷轻呼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心被什么扭着似的。宫中的路,从来都没有回头一说。今日她既然已经踏入这条路,自然也只能走到底,而且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因为稍微一个不慎,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她一面想一面接受奴婢们的伺候,但是心里的感觉却不是那么安然。
皇上金口玉言赐了一个静字给她,又亲临钟粹宫陪她,从表面上看好似非常风光。但是夏雨荷知道在这个后宫之中,她的风光是非常流于表面的。因为她既无有力的亲族来支撑她,也没有可以真心托付的手下。
皇上的宠爱固然是她的挡箭牌,但是同时也会为她带来更多的‘箭’。
以她现在的情况,势必要选一个靠山,使得自己有一个可以借托的地方。
穿上最后一件衣物之后,夏雨荷对着身边的绿莹和汪禄吩咐道:“走吧,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从钟粹宫往长春宫的一路上,沿途碰见的宫娥和太监看见夏雨荷自然各个都要给她请安。夏雨荷一路走过去,自己也数不清楚有多少人对她这么一句‘奴才给静贵人请安’。
可这种感觉并未让她冲昏头脑,反而让她清晰的意识到,如今她所站的地方与昔日已经完全不同。
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一天,更何况从钟粹宫到长春宫的路,也不算太长。长春宫的宫门出现在视野之中时,夏雨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后宫之中,妃嫔给皇后自然是要日日请安的,不过宣与不宣,却要看皇后自己的意思。寻常的贵人,皇后一般是不见的,可以夏雨荷这个静贵人,却非比寻常。
果然,在夏雨荷请安之后,被富察皇后宣召。
夏雨荷抬眼看了一眼前来传话的宫娥,见她低眉顺目不见张扬之色:皇后宣召我无外乎是两件事,要么就要给我一个下马威,要么就是要笼络我。看这个宫娥的表情,看来是后者可能性要大一些。
思忖之间,夏雨荷已经随着那名宫娥走到了长春宫东厢之外。
夏雨荷松开了之前一直握着的汪禄的手,然后微微低着头,按着规矩把目光放在低处,这才进了东厢。她走了数步之后便停了下来,余光扫到坐在卧榻之上那人的衣衫,明黄色的料子在晨光之下微微反射的光晕,昭示着对方尊贵的地位。
到了此时,夏雨荷的心反而渐渐安定下来,之前的因为各种缘由混杂的心情这会平复了下来。如果皇后真的要给她个下马威,她就要小心不要给对方落了把柄。反过来讲,皇后若是要拉拢她,她也应该小心应对、
夏雨荷对着皇后微微屈膝,福了一福:“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静贵人来了?”富察皇后顿了一下:“平身吧。”
夏雨荷起了身,便站在那静静候着。
富察皇后自夏雨荷从殿门往进走的时候,便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了。此时夏雨荷虽然微微低着头,但从富察皇后这个角度却仍然把她的模样瞧了个七八分。
果然是天生丽质。富察皇后在心中赞叹了一声:无怪乎皇上对她如此眷恋,这样难得的美人,便是本宫看了,也觉得赏心悦目。想到这里,富察皇后便打定了主意,要把夏雨荷收为己用。
富察皇后伸手牵起夏雨荷:“静贵人身怀六甲,不宜久站,过来坐吧。”
她这个动作使得夏雨荷不得不抬起头和她对视,直到这时,夏雨荷才切实的看到了如今母仪天下的女子。
富察皇后的容貌虽然不是出类拔萃,却也算上佳。但是夏雨荷更注意到是她身上透出的那股雍容的气质。
夏雨荷在心中思忖:族长所给的信笺中说皇后和贵妃在宫中平分秋色。以皇后之尊被贵妃分去了半壁江山,又岂能甘心?可如今观乎皇后神色,倒显得淡定得很,并非长期处于忧恨之中的样子。看来贵妃与皇后之争,并非是一面倒的形势。
她一面想着,一面小心的应对皇后。两人说了几句话之后,富察皇后便上了正题。
富察皇后的声音很是温和:“静贵人在钟粹宫住的习不习惯?有什么需要就吩咐奴才奴婢去办,如今你怀有身孕,万事当以身体为重。”
夏雨荷抿嘴笑了一下:“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住的很好。内务府配备的用具,一应俱全,臣妾昔日所用根本不及宫中万一,说起来到让娘娘见笑了。”
富察皇后眼里闪过一丝波澜,露出欣赏的目光。所谓天威难测,寻常百姓见到天家无比战战兢兢,眼前这人倒是显得不卑不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