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岁,是一个男人渐渐走向成功巅峰的黄金时期。
日常生活里,28岁的男人,大都会在家人和朋友的压力下,希望可以牵着一个心爱女子的手共赴围城的那一头。
栾亦然的问题是:他与顾眉生相差了将近七岁,他已经站在了三十而立的十字路口徘徊,她却还只是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少女。
婚姻,在栾亦然和顾眉生这里,依然显得有些遥远。
月浓夜深之中,栾先生轻轻地叹了口气。顾眉生的大提琴未必拉得有多么地纯熟,她胜在每个音符都能努力达到最饱满:时轻,时缓,时欢,时伤。
他坐在窗边床沿,就这样就着房间里微弱的月光看着顾眉生。
他的眉生……
若有人能来替他做一天的栾亦然,就会明白,身在他的位置上,很难。
这个世界虚虚实实,人心yù_wàng都被或平和,或伪善的假面包裹着。
栾亦然活得很真实。
他对顾眉生是真实的,一颗心毫无保留地爱着她。给她空间,纵容着她的若离若即,疼爱着她的真挚,珍惜着她对自己的情感。
他的私心也是真实的。他对顾鸿华心怀芥蒂,他踩着顾鸿华的危机和软肋,一步步地朝着这座城最高处的地方走去。
栾家对顾家的成见是真实的,这种矛盾将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无法调和。
有些事,栾亦然为了消除两家之间的矛盾,不得不做。
有些事,栾亦然为了他与顾眉生之间的这份感情,又不能去做。
栾亦然轻叹口气。
顾眉生放好大提琴,撑头望着他:“看来你这琴是白送给我了。”
栾亦然淡笑扬眉。
顾眉生说:“应该是我的琴拉得难听,所以引得你频频叹气。”
此时已经是凌晨时分,中秋节也过了,但栾亦然依然决定要对眼前的女子好一点,他笑着说:“也有可能是你拉得实在太好,我听得晃了神。”
栾亦然说完,又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顾家眉生也变得不自信起来了?”
顾眉生扬唇笑起来,像潺潺的小溪,仿佛还有悦耳的流水声叮咚作响。栾亦然凝着她,说:“你这样一笑,就算刚才的琴拉得再不好,也是什么瑕疵都再没有的了。”
顾眉生安静坐在他面前,眸色也静得很。
情愫像天边银河,悄无声息地流转着。
坐得累了,两人头靠着头躺在床上,轻声地说着话。
问题是,哪里来这么多的话说呢?
有的。
在顾眉生面前,栾亦然变成了一个呱噪的人。
他告诉她最近发生的奇闻异事。栾亦然说:“最奇异的是,全天下的女孩在被求婚的时候都会欣喜若狂,唯有顾家眉生,总不肯嫁。”
他又说:“为什么不嫁呢?迟早是要嫁的,早点结婚,我们可以趁着年轻多生几个孩子。”
他还说:“每年中秋过节,你再也无需一个人无聊地坐在房间里拉大提琴解闷,我和孩子一定会让你忙得连悲秋伤月的时间都没有。”
天哪。顾眉生听得一头的黑线,伸手用力地掐住男人的脖子,咬唇瞪眸,“闭嘴。”
栾亦然不说了,只是一双手开始在空气不停地比划着。
一刻不停,忙得咧。
他先是指了指顾眉生手上的指环,又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她,又比了个睡觉的姿势。
那意思太明显:你戴了我送的戒指,睡也睡过了,早该嫁给老子了。
顾眉生索性掀了被子,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她睡觉。
她刚刚闭上眼,就感觉到男人湿湿的舌头舔在了她的耳朵上,她陡然睁开眼,气恼地从床上坐起身:“栾、亦、然!”
栾亦然表示很无辜地掏了掏耳朵:“在呢,我没聋。”
顾眉生上上下下打量了男人一番。眼前这位,满脸一本正经,浑身上下都在诠释着好男人这三个字。
但她知道,这恰恰是栾先生极度欠睡的症状。
顾眉生眨眨眼,重新躺下,说:“别闷骚了,我今天不方便。”
“……”栾亦然满腔热血就这样,在她格外清浅淡然的一句话中被无比残忍地浇熄了。
唉。唉。唉。
栾先生连声叹息。
他翻个身,很是认真地看着顾眉生:“肚子疼不疼?我帮你捂一捂?”
顾眉生闭着眼睛,她是真的很累了,“……不疼。”
“啧。那胸呢?涨不涨?”栾亦然一本正经,手都快伸进顾眉生的睡袍里去了。
“啪!”顾眉生一把拍掉他的“咸猪手”,“不、涨!”
她说完,又撒娇似地用头蹭了蹭栾亦然的胸膛,“我累。”
“……”栾亦然表示有些不开心地平躺在床上。他还饿呢。
半晌后,栾亦然终于认命了,从床上起身去浴室洗澡。重新掀开被子在女子身边躺下来时,顾眉生早已经累得睡着了。
被衿下,睡袍间,她的双腿冰凉得有些惊人。
栾亦然换了个头重新躺下。无声夜色之中,他在被子里捧起她的双脚放在自己的胸前,用他的体温温暖着顾眉生的双脚。
秋来天凉,房间的窗是半开着的,有风吹过这座冰凉无情的城。
人与人之间渺小而无声的温情,却因为这样的无情而被渐渐地放大。
情感深入骨血之中的一切牵绊,大概都来自于最最平时无奇的点滴体贴。
再遇栾亦然,是顾眉生得以重生后,最最温暖的事情。
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