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初夏的时间,澄澈的天空,蒲公英的种子在风中扩散开来,飘洒在山毛榉和鹅耳枥中间。

“瞧什么呢,海伦,难道你也想像它们一样?”这声音惊醒了倚在窗前的女孩儿,她眨了眨灰绿色的眼睛,望了过去。

迎面走来的男子歪了歪脑袋,放荡不羁的笑着。他穿着亮灰色的燕尾服,一双漂亮的眼睛总是显得漫不经心的,略高的身体似乎再向众人呼喊着看他看他。

“我刚从父亲那儿过来,老头子一直在我耳边喊着,他也许是觉得我是一个聋子也说不定。”阿纳托利嗤了两声,修长的手指拂过花瓶中的孔雀翎,似乎觉得有趣一样,他又笑了一下。

瓦里西公爵家的小儿子是个浪荡子,这话完全没说错。年轻的女孩儿在心里想着,但面上依旧竭力露出平静的样子。

“你不觉得吗?海伦。”年轻的男人像是要得到支持一样,而他的语气在对着自己的妹妹的时候又多了一丝亲昵的意思。

“父亲的想法,”她斟酌了一句,却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现在真是越来越不懂你了,你变的越来越无趣了,亲爱的。”男人慢慢地靠近了海伦。

“为什么最近你总是喜欢和母亲一样附和他呢?难道生病让你到现在还没清醒过来吗?”他用一种夸张的眼神瞧着她,在她觉得紧张的时候又收了回去,独自咕哝了一句什么。这会儿他对妹妹的那种亲昵感又变的毫不客气起来了,好像她只是个与他没什么干系的陌生人。

她望着那背影,身体还有些僵硬,直到房门被再一次关上,心口依旧砰砰地乱跳。窗外的婉转的鸟鸣声再也不能吸引海伦的注意力了,她抿了抿嘴唇,小步挪动到镜子面前,端坐着,几乎有些僵硬。

镜子里的人有着金色的长发,因为生病的关系,此刻她的皮肤略显苍白,但只要注视了那一双眼睛,所有人还是会感叹她的迷人。纤细的手指有些不安的抬起来,轻轻地触碰了自己的脸蛋,嘴唇微微抖动着,而镜子里的人真实的反应着她的动作。

她细细的眉毛拧了起来,睫毛颤动着,最后埋首在自己丰腴的臂膀中,叹了口气。半个月了,她依旧不习惯这个样子,却只能接受。

“叩叩。”

听到声响,她坐直了身体,又紧张的站了起来,最终才想到自己该说些什么。她张了张嘴,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起来,“请进。”

房门被推开,又是一个年轻的男人,那是海伦的另一个兄长,伊波利特公爵。

“什么事儿?伊波利特。”她问了一句,因为已经知晓这位兄长的性子。

伊波利特是瓦西里公爵的大儿子,他个子很高,但异常瘦削,那双灰绿色的眼睛似乎总是笼罩着什么阴影,让他看起来有些过于忧愁,呆板而无趣,甚至显得丑陋了起来。这位年轻的公爵和他的弟弟像是磁铁的两极一样,如果不是他们都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很难把这两人想象成兄弟。

“父亲说晚上他和我会先去安娜·帕尔洛夫娜的宴会,你和母亲还有阿纳托利等会儿直接过来,然后我们一同去出席公使的庆祝大会。”伊波利特轻轻地说着,声音听上去有些怯懦。

他望着自己的胞妹,看到她往日漂亮的容貌如今因为生病而有些憔悴就又觉得怜惜了起来,所以他又加上了一句。

“如果你依旧觉得不适的话,我会跟父亲说的。”

“我很好,谢谢你,伊波利特。”她微笑着注视着自己的兄长,在他怯懦的语气中感受到了关怀,那令她觉得慰藉,即使她心里明白,她所得到的其实并不真正属于她,但在这无法改变的情况下,她希望暂时欺骗自己,以得到更多的勇气。

“那就好。”伊波利特咕哝了一句,他又说了几句话这才离开。房间里再一次只有她一个人了,但不知怎么的,她觉得好受多了。

晚上,海伦和阿纳托利还有母亲乘车去安娜·帕夫洛夫娜的宴会,他们要去那里接父亲以及伊波利特。马车上,女仆规矩的坐在一旁的角落,随时等候公爵秀的差遣,而海伦拒觉得不适应,却也不敢开口说什么。

马车粼粼的声音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以至于神情都有点恍惚,直到马车突兀的停了下来,海伦才睁开了眼睛仿佛清醒了过来一样。

“怎么了?”她问了一句,耳畔间似乎还缠绕着那低哑而沉稳的声音,她原以为那是在梦中呢,但看来那是从马车外边传来的,什么样的男人会有这样的嗓音呢?她有些好奇。

“不知道啊,秀,我去瞧瞧。”女仆一边回答着一边掀开了门帘同马车夫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她又把自己的小脑袋缩回来,看着公爵秀告诉她大概的经过。

“秀,是博尔孔斯基公爵他们的马车,年轻的那一位,阿纳托利少爷正停车和他们打招呼呢。”女仆有些兴奋的说着,并且强调了一句那位公爵大人的身份,也许他长得很英俊,海伦想着。

没过多久,马车再一次出发了。他们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宴会已经进行到□□了,舞池中秀们的裙摆像蝴蝶一样飞舞着,连男人们都是一派欢笑,像是把这外边正在发生的忧愁事情忘了个精光一样。

“快来瞧瞧啊,这就是我们的海伦啊!”海伦正挽着母亲的手臂走过人群,迎面就来了一位夫人。她脸颊微微有些病态的瘦削,但她的神情看上去是那么快活,跟个年轻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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