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重锤轰隆落下后的一瞬,屋中好时间皆静若幽谷,寂寂无声。
红棠杏眼瞪如铜铃,难以置信望着眼前一身清华的男子,这三日三夜里她无时无刻不在盼他醒来,却绝不是以这种方式!
兮予亦是怔在原地,而后,才突然反应过来,刚刚……好像……被占了便宜郎?
一张俏脸顿时烫如岩浆,她支支吾吾地捂住樱唇轻叫,“你……你怎么能……锎”
“怎能什么?”
布条虽掩去那一双赭色光华,却掩不住那人唇边一丝戏谑,“娘子可是怪为夫太过突兀,应该打过招呼再来一次?”
娘……娘子?
兮予耳边嗡地炸开,六神无主,只觉得心尖儿都在巍巍颤抖。
她面前这个人……真的还是她所知晓的那个伏尧?他心血来潮时,也许会逗她调侃她甚至轻薄她,却从不会逾越“身份”这条底线。
余光瞥见红棠杵在一旁呆若木鸡,目眦尽裂,她冰雪的心瞬间明悟,然而,却也因此苦涩一笑。
他故意当着红棠面做这些事,她的确十分解气,这女子做出的一切刻薄之事,是该好好回击一番,只是,眼下却还并非最佳时机。
果不其然,仿佛猛地被木锤敲醒,红棠呆愣过后,一瞬间便扭曲了五官,俏容似涂了颜料般青红交加,原本清脆的嗓音此刻如破声般尖锐刺耳,“你……你们这对狗男女,给我滚出去!!”
“我们走。”
不想,伏尧却似未见着她人一般,只从床上起身,有条不紊地理好衣衫后,将兮予小手含笑执起,“这屋又小又脏又憋气,为夫带你去别处好生歇息。”
说罢,便真的直奔门口而去,毫不犹豫。
红棠木讷的脑子便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她自然舍不得这神仙般的人物,却又拉不下脸来好声好气地挽留。
眼见两人不带留恋地跨过门槛,她才猛然惊醒,似泼妇般尖声叫骂,“你……你们想走?这附近都是我娘的地盘,别指望有人敢收留你们!”
兮予心中一揪,手心有些发软。她的确计划好了如何出村,可却该是在做了十足准备之后。如今伏尧突然醒来一言不发便走,饶是冷静如她,也有些措手不及。
她已打探好前往朝州城的路,可那必须经过一路的无人山野,她想回去取这几日她省吃俭用偷偷攒下的口粮,不想伏尧竟是发了狠不让她再回那一家,任她怎么解释劝说都不松手。
“我体力未复,你若是回去,不一定能保你出来。”
忽然间听见这一句,兮予不禁怔了怔,抬头看向伏尧,果真见他面色虚白,这几下走动,额上竟沁出了层冷汗。
而她也才留意到,伏尧攥着她的手其实虚软得很,也许只要她狠心些,便能轻而易举地挣脱。
她胸口一紧,心疼之余,忍不住嘟哝道,“你……身子没好,怎么也不多躺几天,等你行动自如了,再与她闹翻不迟,那时你堂堂羲王要走,还有谁拦得住你?”
“那你是要我眼睁睁看一个女人为了护我,被当做下人一样差来使去,受尽欺负?”
他冷笑,语气里竟透出几分薄怒,“你好歹也顶着一国公主的头衔,怎也能受得了这种气?”
她被问得愣了一愣,不由得思忖起他这嘲讽里的心思,他到底是在心疼她,还只是碍着男人的尊严?
然而突地想起什么,她诧愕扭头看他,“你……怎么知道他们将我当下人使唤?”
伏尧脚步一顿,而后才朝她蔑笑,“这种事,看一眼就晓得了。”
也是,羲王伏尧,何等敏锐之人,世上能瞒得过他的事还真不多——她这般想道,倒也没有深究。
而他们一对俊男“丑”女沿着村里小路携手前行,外加红棠一个大美人不甘心地在后面骂骂咧咧,如此醒目的场面,吸引了不少村民丢下手里活儿过来,在路边议论纷纷。
听得红棠在身后颠倒是非,越说越无忌,越说越离谱,甚至连被伏尧占了便宜这种谎言也毫不害羞地扯出,兮予又是着恼,又是担忧,生怕这女子一时任性,煽动村民围攻拦截,伏尧身子未好,外加她一个弱女子,如何抵挡得过?
果不其然,那红棠见言语无法留住自己的“俏郎君”,竟张口便喊,“大家都听着……”
“你莫要……”
“各种乡亲父老,可否听在下一言?”
兮予正想豁出去与这扭曲黑白的蛮丫头对质,不想伏尧竟与她同时开口,将对方声音压了下去。
她诧愕抬头看去,发现某人竟一改惯常清高冷傲的帝王作风,面上笑颜如风,温煦近人。
只是他笑归笑,周遭气势仍在,是以一发声,竟逼得四围人心腑一颤,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
“在下自幼身弱多病,所幸娘子不嫌,陪我四处寻访名医,谁知世事难料,半路遇着贼人打劫,将我们掳至这山野扔下……如今身无分文,我又大病初愈,恐怕只凭我二人之力,难以回到城中……”
伏尧轻声道,话语中难掩哀愁,说到此处,他哽了声音,朝四围恭恭敬敬地作揖一拜,“不知……有哪位好心人愿收留我夫妇几日,在下定有好物相酬。”
“别听他的!”
红棠忍不住叫唤起来,“他装着老实,欺骗我的感情,还跟这丑丫头一起在我家白吃白住,你们要谁收留了他们,我娘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她这番话一出,加上伏尧二人的情状,村民们倒也不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