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当那攒着一身绣球花的身影映入眼帘时,她便知道不是他。
是啊,又怎会是他呢,那般高傲的他,那般不可一世的他,又怎会为了她这般一个小女子守在这城门一隅等着她偿?
只是……是她傻啊,明明知道不可能是他,明明知道他不会出现在这里,第一个反应,依然便是想起他撄。
“太傅大人。”
月还首先开声迎客,只是却并未上前迎接,只从容挺立车头,看着这候在城门边的一行车队,态度不卑不亢,“不知——有何贵干?”
“花某与公主殿下相识一场,离别在际,自然是来送送朋友。”
花鎏笑道,即便被这般不客气地质问,一身气定神闲全然不曾辱没花家宗主的名头,只是当抬眼瞅见月还身后那女子泛红的眼时,心却是狠狠地被揪了一下。
他自然知道这是何故,宫里的事,又何时瞒过他的眼,只是如今却还得故作稀疏平常,只微微朝兮予一拱手,“公主这般走了,花某甚是不舍,千言万语无法表意,便……只备件礼物,望公主收下。”
“花大人,不必了,您过往的恩情千翎都还不尽,又岂敢再受新的恩惠。”
兮予笑了笑,随即心里却有些凄楚,真是奇怪,原来人都这般难过了,竟然还是能笑出来的。
即使心里似被一只手紧紧攥住呼吸滞涩,即使眼角泪痕还未干,那些客套的,对着外人的笑容,却是一下子便能做出来的。
而看着花鎏那温和的笑容,却又更只觉得悲凉——阿尧,你看,想对我好的人原来有这么多的,却只有你偏偏不肯对我好一些。
“公主言重了,能为公主尽些薄力,是花某的荣幸。“
花鎏道,“花某也知晓公主这一路而去必定舟车劳累,多些行李也是负担,只是这份礼物,公主请务必捎上。”
兮予愣了愣,觉得他话语似别有深意——果然,只见花鎏朝身后随从微一点头,便有人从随行的马车上接下了一个人。
那是一名年轻女子,生得花容月貌,衣着也颇为精致华雅,只是一张俏脸上却始终冷冷的,没什么表情。
然而在见到那女子的一瞬,兮予却似被劈中一般,身形一僵,眼泪一下便涌了出来。
“菇菇……”
她刷地便从车上跳了下去,连月还都来不及阻止,只是这跑了几步,到离那女子几尺的距离外,又慢慢地停住了,仿佛心中有愧,不敢再靠近一般。
“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肯再见我了。”
她双手捂住鼻尖,滚烫的泪便一股股沿着指缝流了下来,这究竟是上天在安慰她,还是在讥讽她?她曾因为爱情让这位好友远去,如今在她被爱情伤得气息奄奄的时刻,却再次让她与故人重逢。
“我们一起来的,自然要一起走。”
菇菇依然面无表情,只是冷冷地走过她身边,“只是……我从前都不知道,你有这样爱哭。”
只要你能回来,我多哭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她又悲又喜地想着,却哽咽着无法说出一个字来,只在那又是哭,又是笑,像个疯子一般,最后反倒是菇菇看不下去,架住她的胳膊往回走,“他们都在看呢,你这样像个什么样子。”
兮予不说话,只是反手也将其挽住,似生怕这好友一下子反悔又走掉一般。
这可是……这世界上唯一知晓她所有来历的人啊,就算被全世界都刻薄对待也好,只要有菇菇在,她就不算是孤身一人。
而她这般粘着,菇菇绷着的脸终是渐渐松了下来,最后,叹了口气,转身朝花鎏点头道,“那么……花大人,她就交给我了。”
“有劳。”
花鎏笑笑,便再不多话,朝兮予与月还等拱手道别,便十分从容地目送汧国一行人驶出了城门。
然而沙土滚滚,待终于尘埃落定,那远去的车队渐行渐远,再也看不清了,那一直微笑守望的人,也终是收起了温和的神色。
“她走了。”
身后马车里,有女子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柔软,却又捎了九成的坚毅。
“嗯。”
花鎏淡淡道,“我会让她回来的。”
十二骨折扇打开,扇木独有的淡雅香气在空气中弥散,让那双摄魂的凤眸仿佛也蒙上了一些不寻常的迷雾。
“那时,她心里不会再有任何人,至少,不会再有他。”
……
而此时汧国一行的马车里,却有些别样的氛围。
偌大的马车里,只有兮予跟菇菇两个人,月还似是知晓些什么,十分识趣地去了别的车里。
兮予便像从前一样,拉着失而复得的好友说话,问在花府里过得如何,每日做些什么,诸如此类,仿佛许久不见了,加上隔阂依在,竟有些顾忌,说话也只挑些最寻常的来问。
然而对方却十分冷淡,听她说了这般多,最后只说了一句。
“你不必硬拉着我说话,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过。”
一下子,泪仿佛便要再度夺眶而出,可是这一次,兮予却笑了笑,忍住了。
“可若我不找你说说话,这一路你便要看着我哭着过去了。”
“我只是惊讶,你竟然会选择离开。”
菇菇眼神如刀般刺着她,“你可知道,你拥有的,是连我在内,多少女孩子都求而不得的,可是,你却要走。”
兮予愣了愣,然后低下头,“所以……是我不知足么。”
是啊,能得到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