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浩浩荡荡来到斜桥,阔别多年,楚昭再次站在隐放园门口。
谢家新换了一个门房,那人不认识赶车的郑朝文,趾高气扬地表示谢家门第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郑朝文自然不甘示弱,几乎要和那门房对骂起来。
楚昭心情本就不好,在车里头听得不耐烦,“唰”地一声挥开帘子,从车里探出身子道:“马大用,是我!不认识你家小爷了么?”
新门房马大用先是被客人一口叫出了名字愣了一下,再定睛一看,连滚带爬过来趴在车轱辘旁边,哈哈笑道:“哎哟,他要早说是我们公子回来了,省多少口舌。偏跟我充大爷,说是什么龙公子崔先生的缠个不清!两位老爷早说过了,不许姓崔的登咱们家大门。”
楚昭一边踩着他的背下车,一边笑道:“这也怨不得他,是我让他在外头称我做龙少爷的,只说是崔相的远房亲戚。”说着,便随马大用进门去。
马大用一听,心里直犯嘀咕,公子也太宠崔家那位了,分明我们中书大人才是正经亲戚哩。只是他也不敢说出口。
新任的管家谢小东早迎上来,一边忙着让座倒茶,一边道:“可敢巧了,今天苒娘子也回来。二位大人都被夫人们叫到后面去了。”说着自己也笑了,“凭他多大的事,也大不过公子您,小人这就去把二位当家老爷请出来。”
见楚昭扬眉示意,天权赶忙附在楚昭耳边跟他分说自己得到的情报——楚家的外室是张庭的庶长女,替楚旦生了一个儿子,现在正琢磨着要立为世子。这回谢苒苒回来,约莫是让娘家给撑腰来了。
听了这话,楚昭端起茶嚼了一口,淡淡地问谢小东:“苒娘子回来作甚?安乐郡王呢?”
为了陇西的平稳光复,加上也没有明显的证据证明安乐郡王夫妇参与了蓝田王乱政,所以他二人倒依旧安安稳稳活着,只是再无往日威势。楚昭也不是那等小肚鸡肠的人,楚旦和谢苒苒从来的对手,所以将其养在都城郡王府中,反倒赢得不少令名。这些年楚旦只顾着捣腾些铺子,时常赈济灾民,每次国家有事拿钱出来都很爽快,楚昭便也随他去。
没有军权,即便养了一堆说书先儿,把个贤明王爷吹上天,能有什么用?
只是有些人你不去搭理他,他自己都能跟那儿整出许多事情来。
谢苒苒当年怀的是个女儿,这几年又生了一个女儿。因为生产时伤了身体,不宜再怀孕。所以楚旦就一房接一房的抬妾。这也就罢了,楚旦还在外头养着一个外室,搞起了两头大。
那外室呼风喝雨,要钱有钱,要儿子有儿子,要宠爱有宠爱,除开没有名分之外,几乎一个女人想有的都有了。还不必给正房娘子立规矩,日子过的真逍遥。
可到底都生活在人世间,吃的是五谷杂粮,谁也不可能真的逍遥超脱。转眼间外室所生的庶长子也有三岁出头,安乐郡王府里却连一个儿子都没有。按照大楚王朝制度,如果没有嫡长子,就是“无子”,“无子”则封国撤除。
于是等庶长子长到三岁,已经不会轻易夭折的时候,安乐郡王就琢磨着要让庶长子养在谢苒苒名下,充作嫡子。
听了谢小东这一番背景介绍,楚昭便站起身来。“小东,你带寡人去瞧瞧。谢苒苒到底是谢家女,没道理被个外室欺负。”
隐放园,燕子坞。
见了楚昭,谢苒苒一发哭个没完。眼睛肿成个桃儿,一边哭一边说道:“我只把她当姐妹,何曾想却是引狼入室,现在夫君和她在外面连孩子都有了,夫君还……还逼着谢南给他用印。”
按例,立世子应由王府奉承正(监督官)署名盖印。但奉承正是谢家陪嫁过去的谢南,当年跟在谢晋身边叱咤风云的人物,自然不可能被楚旦降住,给他那个不明不白的私生子署名。
可谁知过不几日,谢南竟莫名其妙地死了。
楚琳躺在床上吸食最近贵族间十分流行的富贵长寿糕,吸得有些云里雾里了。被女儿哭得心烦,可看在女儿每回孝敬的长寿糕份上,便有气无力地朝儿子挥挥手,示意他去处理此事。
楚昭进了房间,看着她这样子,不由皱了皱眉,跟谢棠小声打听这是怎么回事。
谢棠虽说最近一直称病不朝,此时一见精神头却好,低声给楚昭解释起来。
自从当今天子在好几个场合公开表示对五石散的不喜,且又有医正指出服用五石散虽然一时精神旺健,却于身体损耗很大之后,服用五石散的人渐渐少了起来。
楚昭一眼看到长公主躺在床上吞云吐雾的场景后,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两个字——鸦片。
“这东西是哪里来的?棠表哥也在吃?”
“微臣和谢棣都吃着。这富贵长寿糕可是个稀罕物。”谢棠倒不瞒楚昭,挥手让人将自己那点存货都拿出来给表弟,笑道:“你也知道我以前一直服食五石散,突然停药之后身子就不好,有时连朝都懒得上,不然现在哪里有崔景深什么事?这不,年前还病了一场,苒苒便送了长寿糕过来,说是徐家从西域进来的神药,比五石散效果好,又没有副作用,我一试,果然不需要发散便有飘飘欲仙之感。”
到底是谢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谢苒苒这几年都在努力修复与娘家的关系,但凡有什么好东西,也都是紧着家里先用。看到哥哥病重,花费万金购来神药富贵长寿糕与谢棠用。谢棠也很是感念她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