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广禄哼了一声,扭过了头去。
三掌柜见状忙把实情里里外外交代了。
“小人的的确确是今天中午在镇江码头见到的沈老三,小人验了货交了款,就想着来跟您报信,没想到一进城门就听说码头上来了一匹沈家的货船,赶紧跑了过去……怎知就看见了沈老三,这老小子竟然比我还快一步回来。”
“即便如此,也躲不了要在镇江碰头的,他不可能把那么多艘船藏在海上啊。你可知道他们的船走的是哪条线。”吴大掌道皱着眉头苦思不得其解。
“小人抓了个货船上的伙计问,这才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沈家那哥俩给咱们下的套,咱们上了当了!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杭州丝,沈老三卖给咱们的是湖州邹家的丝,东西都是从湖州运来的,咱们的货船走的是运河,他们的那二十艘货船却是从湖州入太湖,绕过镇江,直接到的京城。”
吴大掌柜抚了抚胡子,不由得叹了口气:“哎!那是早前太祖年间运过军粮的河道,河道虽然窄了些,可路程却近了不少。看来沈东家这步棋可是下的真功夫啊!”
“现在想明白了有什么用,如今沈记有了丝,爷这些日子费的心血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行,万万不行!”靳广禄气的从椅子上跳起来,像热锅上的蚂蚁,蹋着鞋焦躁不安地在屋里来回踱步。
吴大掌柜担心的却是另一回事,雨季马上就要到了,这么斗坷铮总归不是好事,遂道:“东家,眼前要紧的是咱们要如何处理这八千斤湖丝,这湖州丝虽好,可咱们隆和记百年招牌,一向都是用的杭丝,这事关声誉,可是丝毫马虎不得啊。”
靳广禄沉思了一会儿,猛然一拍桌子对三掌柜道:“你明个儿就去镇江,把那六万七千两银子给爷要回来,东西爷不要了,他们随便拉回湖州还是杭州,爷不管了。”
“这,这不和规矩啊……”三掌柜一脸为难。
行规自来就是见货先付三分之一的定钱,此番他们隆和记若是为此违反了行规,那么今后还有哪个商家敢和他们做生意。
“东家,这不好,这样等于告诉了外人我们隆和记如今已经没有银子了。”吴大掌柜思忖了片刻,道,“东家,我有个主意。我们不妨把这批丝按照市价卖给四郊五县临边的几个绸布庄子,他们里面也有不少用湖州丝的。”
“东家、大掌柜,咱们为了不叫沈记收下这笔丝,每斤可都是以多了两倍的价格买下来的,若是按着市价卖出去,岂不是稳赔不赚?”三掌柜不由得到道。
那可是整整二十万两白银啊!
经过上次和广昌记争御用织造局的事,光是前前后后打点上就花了七八十万两银子,银库里早就见空了。此番为了凑这笔钱,靳广禄背着家里老太太,把她库房里陪嫁的紫玉观音都给当了,就等着这一回翻身呢。
这主意自然是被靳广禄当即回绝掉。
三掌柜看了看靳广禄的神色,踌躇着道:“东家,不如咱们就劲再卖给沈记……”
“这不是成了我靳广禄自己打自己脸了!”靳广禄大为失态,拍着桌子怒声道。
三掌柜吓得再也不敢出声。
靳广禄坐下又思索了好一会儿,也没个主意,烦躁道:“吩咐下去,往后全改成湖丝织绸,叫铺子里的人都给我跑街拉生意去!一个个吃老子的喝老子的,都是些没用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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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和记为做霸盘,花了白银二十万一千两买了八千斤湖丝的消息没多少天就在京城传开了,成为了当时老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
转眼间到了日子,沈记如约交了货,在京城逐渐名声大震,各地的生意源源不断的涌来,买卖做得一路扶摇直上。
沈府后宅
近来铺子里生意已经步入了正规,小赚了几笔银子,沈君佑又开始谋划着想要在京城边角另开分铺。
未时刚过一刻,秋日午后慵懒的阳光从绿树丛中挤出来,不安分地跃上窗棂,透过木雕的万字纹图案闯进屋里,扰醒清梦悠悠。
璧容正坐在外间大炕上支了绣架绣东西,沈君佑撩了帘子进来。
“今个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事情忙完了?吃了饭没有?我叫三娘去给你做点。”璧容把绣花针别在一侧,趿了鞋从炕上下来服侍他更衣。
“如意睡了?”沈君佑问。
“刚哄着了,夏堇和奶娘在屋里陪着呢。”璧容叫人去了厨房吩咐。
“又绣什么呢?”沈君佑走过去坐到修甲旁看了看,“怎么想起来绣佛经了?”
“下个月初一是吴家老太太寿辰,我思前想后也想不出要送些什么,正好上次听严宓说老太太信佛,所以就绣了幅金刚经。”璧容道。
沈君佑点点头,拉了璧容的手坐下,“只许白天绣,若是累了就放下,回头我找个绣技好的绣工来绣也是一样,仔细着你的眼睛。”
这些年,璧容已经慢慢习惯了他的“唠叨”,笑着点点头。
“生意怎么样?隆和记这两日又出了什么变故没有?”璧容问。
隆和记自打买了那八千斤湖丝,生意上便屡出变动。丝绸褪色、变形,一波接着一波。有着之前隆和记压迫沈记做霸盘的事情在先,隆和记的这些变故,矛头直指沈记而来。
“之前的事若说是巧合也就罢了,这次却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