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的时候,沈君佑帮着在西大街找了一间铺子,璧容拿了那五百两的压箱钱给郑天旺做了本金,郑天旺咬定要三七分成,最后在沈君佑的劝说下,才改为四六分成。
转眼间就到了十一月初,既然已经顺利成了亲,回朔州认亲、过年的规矩自然都是不能违背的了。料理好了几间铺子的琐事,两人便启程去了朔州。
朔州离忻州不过一百多里路,巳时初出的门,未时末便到了。打头一辆黑漆齐头平顶马车,罩着深紫色的帷布,后头跟着一辆稍逊色的坐着全妈妈和夏堇、秋桐,然后顺次六辆载满了布匹、货物,特别请了忻州威远镖局保驾护航,甫一进朔州府就造成了不小的骚动。
但是沈君佑全不在意,好似一切尽掌握在他的手心里,还给了璧容二十几个装着一两银锭子的荷包,叫她遇见丫鬟就大大方方的打赏。璧容想起全妈妈说的豪门大院的婢子都是眼珠子朝天上张的,便应声接了把银子接了过来交给夏堇。
外院管事的早就得了信中午一过就在门口候着了,耳尖地听见了马车的动静,立即训斥了几个小厮,待会见了人得学会察言观色。
沈君佑这几年究竟赚了多少钱,比起内院的女眷们只是每年过年收了不少时兴的首饰,外院收礼入账的管事们那才是更清楚的。
“二爷,一路辛苦了,老夫人得了信,一早就让奴才们候着了。”
沈君佑刚一下车,一个穿着鸦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就哈着腰走了过来,满口恭敬地给他请了安。沈君佑一眼就认出了佟管事,太夫人娘家的陪房,五年前的时候还是给太夫人看库房的,眼前这架势,已经管起了外院的门房。
“佟管事,五年不见,步步高升了。”
那佟管事听了不动声色地道了句:“奴才不才,都是主子厚爱。”
璧容偷着车帘的缝隙瞧了一眼那佟管事,四十来岁,面貌平常,眼睛里却透着一抹精明。
如今掌家的是大夫人,没说是哪位主子的厚爱,那人一定就是太夫人安排的了。这门房管事虽然不是什么多高的差事,可厉害在要每天接待行行色色的人,代表了沈家的头一张脸。太夫人安排了自己的人在这,想必和大夫人的关系未必多好了。
秋桐扶璧容下了车,全妈妈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一同跟在沈君佑身后跨进了门。
和忻州府的秦家想比,沈家的宅子就不是奢华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连着跨过两道垂花门才进到内院,听闻府里有个湖,所以不像一般宅子的院落布局,一应亭台楼阁都是环湖蜿蜒而建。
沿着红漆雕刻木头廊柱的抄手游廊而行,最先见到的是一个粉墙青瓦的院子,全妈妈说那是沈家三爷的院子,右面挨着的还有沈家四爷的院子。璧容来之前听全妈妈说了沈家的一众亲戚,想到这三爷四爷皆由沈君佑父亲身边的杨姨娘所出,被分到这样偏僻的院子一点也不稀奇。
走过了一个花岗岩石雕精美的拱桥,全妈妈先指了左边那座掩映在无数花枝中的院落,是几位小姐们住的秋芳斋,右边是大少爷和大奶奶的院子,再往里是大夫人的院子。
一路走,一路介绍着,前面的小厮抹着汗一脸的着急,回头见沈君佑也是慢悠悠地走,这才无奈地放慢了速度,约么花了快两刻钟才走到太夫人的溢香园。
旁边耳房的婆子听见动静,赶紧走了出来,给沈君佑请了个安,和声道:“知道您回来,大夫人、三爷、三奶奶、还有大少爷、几位小姐都在屋里呢。”
说着,那婆子赶紧打了帘子,几人依次进了屋。
屋里点着无色无味的的银霜炭,温暖如春,仔细闻闻好像还加了点橘子皮,让扑面而来的暖意中伴随着点点幽香,不由得清醒了几分。
外间的厅里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穿玄色镶宝蓝边缎面直缀的男子,和一个穿着宝蓝底鸦青色万字穿梅团花茧绸直裰的眉目俊朗的少年,两人正在喝茶说话,见了沈君佑,立刻起身喊道:“二哥。”“二叔。”
沈君佑微微颔首了下,径自进内室先去见了太夫人。
内间屋里说的正热闹,时不时还传来一阵阵笑声,
“老太太,二爷回来了。”领他们进去的婆子在门口喊了一句。
屋里的笑声立刻停了,变得鸦雀无声。
沈君佑撩开了帘子,两步跨过去直接跪在了地上,一副悲痛地模样道:“祖母,孙子不孝,这么久才回来看您老人家。”
太夫人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声道:“快起来快起来,你总算还没忘了老婆子,你能回来,祖母就很高兴了。”说着,抬眼示意一旁伺候着婆子扶他起来。
沈君佑又向大夫人请了安,这才站起来。
太夫人往右面偏了下头,笑着道:“这就是你新娶的小媳妇吧,湘茗在信里都跟我说了。”
璧容赶紧走过去跪在太夫人跟前,柔声道:“孙媳庄氏给祖母请安了。”
太夫人满脸灿笑地一连说了几个好,又急着道:“地上凉,快起来。”
璧容正要给大夫人请安,就听见面前一声拍桌子的巨响,大夫人面色发冷,嘴角绷得紧紧的,尖利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哪个明白的告诉告诉我。”
太夫人听了脸色一沉,半响才道:“儿子领着媳妇回来请安,犯得着生这么大气吗。”说着,瞥了大夫人一眼。
大夫人见太夫人有些不悦,又想起刚才太夫人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