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沈月娘这么说,沈云娘心里已是乱成了一团,脸上尽是懊悔之色:“我,我没想这么多,袁妈妈那天这么说,我想着母亲肯定是知道的,就答应了……”
“这帮恶仆,整日就知道在旁边撺掇母亲,生怕家里不出事端!”
“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沈月娘皱着眉沉思了片刻,示意她稍安勿躁,“咱们得想法子让大嫂明白,庄氏不过是在利用她……还有上回那个惠静师太,我琢磨着她准是和庄氏一伙的,这样咱们先去给母亲请安,让母亲派人去监视着庄氏的一举一动……”
——————
吃了午饭,过了日头最毒的那会功夫,沈月娘便跟郎氏提议去湖边赏莲花,众人听了,连连说好。沈云娘挺着五个月的肚子都兴致勃勃地附和着,璧容自然也不好说不去。
众人在湖边转了一会儿,郎氏便说去菡萏水榭里坐坐。
菡萏水榭是建在湖中心的一个八角黑漆凉亭,亭盖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檐口挂落花饰,十六只翘角上下错落,颇为别致。亭楣上写着两个鎏金的大字“菡萏”,八个亭柱上用篆隶行草写着一首咏莲诗。人坐在亭子里,远远望去竹木丛萃、碧波荡漾。
早有一众丫鬟婆子备好了茶点候在了亭子里。
茶叶是新置的明前龙井,桌上另摆着二十种样式各异的点心,有白瓷碟子装着的菊花饼、苹果蜜饯,福字青花小碟装着的福禄寿喜四字饼,彩瓷碟子装着的枣泥麻饼、椒盐咸酥银锭饼、柳叶糖……
当然,必不可少的自然还要数端午的粽子。
“这越州产的缭绫当真是好东西,瞧瞧这身衣裳,我倒不知是该去赏那湖里的那朵好,还是赏眼前这朵好了。”沈月娘拿着帕子掩嘴笑道。
沈月娘话音一落,众人皆低下头去瞧璧容的裙子。
璧容午间换了一件浅碧色潞绸对襟褙子,十二幅缭绫湘裙,从衣摆的下半端连着下面的裙子绣着粉白相间的两朵莲花,随着裙摆的轻轻晃动,越发显得似真似幻。
亭子里的众人以沈月娘称最,皆是满身大红大紫的艳丽至极,璧容这身素丽在这片花团锦簇中反倒如同那池子里懵醒怒放的睡莲,风姿绰约,宁静深远。
“全家里也只有二弟肯这么大手笔,金子银子地往身上贴。”沈云娘酸涩地讥讽了一句。
沈月娘掩嘴呵呵笑了一声,“你这话说的可不对,二弟这是心疼二弟妹。”
如果说方才沈月娘的话,璧容还只是暗自腹疑,可如今听得她们二人这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璧容却明白的透彻了。
有好东西不先孝敬祖母、婆婆,自己还能穿得如此心安理得,十足的不孝啊!如郎氏这般老谋深算的人,岂能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来。
不怕人算计,就怕被人算计了,自己还在一旁跟着卖笑。
看着沈月娘此刻的笑容,璧容只觉得心中厌烦至极,不经意地向华妈妈看了一眼。
华妈妈见了立刻笑着道:“老太太,这会儿风有些大了,不如早些过去宴厅吧。”
郎氏点点头,恍若对刚才的事完全没听懂一般,对华妈妈吩咐道:“叫人备好了茶汤,我们过去那边喝。”
华妈妈忙应声下去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