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琉璃执意要跟着顾还卿,虽然给大家带来了不少困扰,但众人也都能体谅,她这不是病了么,再加上她以前给顾还卿当了那么多年的丫鬟,格外的依赖她、信任她也情有可原。
唯独姬十二不体谅,他觉得自己深受其害。
这只是其一,还有一桩更让他烦不胜烦,那就是,本已经与他无关的“选妃大业”,经由莫影这次檀香寺英雄救美,竟然又殃及他这条无辜的“池鱼”。
他觉得莫影就是故意的,什么时候出风头不好,专挑这个紧要关头“卖艺”,这下好了,人怕出名猪怕壮,莫影就是那头壮壮的“猪”,连带着他都出名了……
“嗯,我就是故意的。”莫影十分磊落的对秋侯爷坦承。
六月酷暑,晚风习习,他慵懒地歪在海侯府石亭里的长条椅子上,手肘搁在朱红凭栏上,一手支颐,一手把玩着腰上垂挂的美玉,眯眸懒洋洋的望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池塘,几许漫不经心,几许心不在焉:“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谁叫我们是双胞胎兄弟,理当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哧。”秋侯爷不禁轻笑出声,端着白玉酒杯的他微微垂眸,望着酒杯里甘冽芳醇的美酒,语声含笑:“这下十二一定恨死你了,他平生最怕顾还卿误会他,当年大越樊太师家的五小姐对他一片痴心,非他不嫁,可结果却是郎心似铁,乃至声名尽毁。”
姬十二的事莫影自然听说不少,不过此刻他却似笑非笑地道:“当年是当年,今日是今日,难不成他以后做了皇上,还只会守着我师妹一人,弃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而不顾?”
秋侯爷不是十二,不敢代他铁齿,只是说道:“你们师兄妹还真是奇怪,只有师弟和师妹,师兄和师姐倒是没有。”
顾还卿坚持称莫影是她的师弟,而莫影也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咬紧牙关称她为师妹。众人对他们这奇怪的称呼方式也是莫可奈何。
闻弦歌而知雅意,秋侯爷既然岔开了话题,莫影也从善如流:“孪生子都无大小,何况师兄妹?我若承认自己是师弟,他姬十二只怕要拍着胸脯声称自己是老大。”
“……”秋侯爷汗,师姐当年产子,他还只有十五岁,翅膀不够硬,羽翼不丰,这才发生了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说来他心中有愧,对莫影也心有戚戚焉:“也许,其实……你才是老大,十二他看起来是任性了点,娇……”
“嘘,侯爷可别这么说,指不定我少年老成,未老先衰,十二是赤子之心。”莫影唯恐这话被姬十二听去,到时又会没完没了。
秋侯爷为之失笑,他固然视十二若亲生,但对莫影也同样的疼爱,很怕他们弟兄失和,引起诸多不快,如今看他们弟兄虽然你不服我不服你,但感情却是极好的,大有点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意思。
毕竟是亲兄弟,这血浓于水是割舍不了的。
莫影一心二用,微微觑着秋迟暮温润如玉的俊逸面容,心里百转千回。
“怎么,有事?”秋迟暮敏感抬眸,言笑晏晏地望着他。
三十五六的男人,可谓男人的黄金年华,成熟、儒雅、俊美多金、睿智豁达、风度翩翩,这是所有人对秋迟暮的评价,但凡他肯娶,要嫁他的女子也是前仆后继,不比那些年轻的世家公子哥行情差,只会更灸手可热。
可他不,不娶也就罢了,他还改修道,一副古井水不起波澜,尘心已了的模样,弄得世人俱唏嘘不已。
莫影稍稍斟酌,便委婉地道:“陛下希望您能给秋家留个后,不然她驾鹤仙游之后没法去见秋老宫主。”
“怎么,你阿娘叫你来劝我的?”秋迟莫微眯着深深沉沉的眸,抬手饮了一口酒,语气淡如三月春风。
莫影实话实说:“不止阿娘,我们都希望秋叔你莫蹉跎了好时光。”
“已经蹉跎了怎么办?”
莫影默,他也实在不擅长劝人,但姬十二说他劝的多了,秋迟暮左耳进右耳出,基本当耳旁风,换了他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成效,不过他觉得希望不大。
寂寂晚风中,秋迟暮温润的嗓音徐徐、缓缓:“无所谓蹉跎不蹉跎,我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了,若改变,我也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还是维持现状的好。”
姚珍芳身子一震,如遭雷亟,而江柔柔却只能无奈的笑了笑,再抬起头时,脸上已换上令人皮痒的微笑。
她望向声音的来源,非常恭敬地道:“师叔,师侄给您送炉鼎来啦!”
“……”姚珍芳。
秋迟暮一身青衣,衣袂飘然地站在月江亭,姿态出尘脱俗,他眯眸看着江柔柔与她身边的女子,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讳莫如深。
※※※※※※
轩辕黛在批折子,何以春和易冬暖陪着她,一左一右坐于御案旁,在看折子。
轩辕黛转了转手中的朱笔,漫不经心地道:“这次咱们双管齐下,小暮那想必没问题了吧?”
何以春把手中的折子递给她,不慌不忙地启唇:“难说,以往咱们施的计还少吗,只差把头都想破了,他还不是见招拆招,就没见他落败过。”
易冬暖道:“我都有点灰心了。”
“那怎么行?”轩辕黛搁下御笔,把折子全扔给易冬暖:“你来吧,我看的脑袋发胀,眼睛发晕,这些大臣怎么回事?不拽文会死啊!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非得写的跟绕口令似的,咬文嚼字的费老劲了,真想暴揍他们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