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那位‘冷大夫’真能治好星霜?”
陆之焕心下十分犹豫——没办法,乳娘告诉他有位医术非常高明的神医之后,他如抓到了救命稻草,可派人去打探这位“冷大夫”底细,心凉了半截。
不是冷大夫医术不佳,而是他的来历举止太诡异了!
听说早年也曾师从杏林名家,在象郡的医署担任过官职,不过犯了事被驱逐了。原因是这位冷大夫,居然深更半夜挖掘坟墓!
专门挖那些死去不久的尸体!
被发现后,不以为然的说他是为了治病救人!
和嬷嬷听说冷大夫的“惊人事迹”后,也是骇了一跳。对上了年纪的人来说,入土为安可算是人生的终点,也是最最重要的事情。
死后还要被人亵渎尸体,可是大大的不尊重!想想都可怕。
不过看着四姑娘病势不轻,委实耽误不得。和嬷嬷咬咬牙,按下排斥和厌恶的感觉,
“焕哥儿,医署的大夫,先是医官,后是大夫,能有多少时间钻研医术?未必比浸淫医书四五十年的覃大夫高明。再者郭家对星霜薄情了些,可势力不弱,但凡有一线希望,也能从医署请人来治。
可见这方圆百里真的无人了。既然如此,何不试一试!川月的话有道理。冷大夫名声不好,可医术实打实。咱不管冷大夫为人如何,长相是扁是圆,只要能治好四姑娘!”
陆之焕沉默了良久,终是点头应允了。
第二日一早就准备出发。郭家听说要送陆星霜去寻有名的“怪医”冷岩,派人来劝解了几句——无非是冷大夫行事诡异,治不好白去一趟,治好了被缠上,也是后患无穷。
陆之焕通通不理会。
听人说郭老太太知道后感叹了几句,命人送来马车。马车外表平淡无奇,内里却宽敞舒适,铺着五六层厚厚的羊毛毯子,正好让陆星霜在路上舒适躺着。
陆之焕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若星霜熬不过去……能舒适一点,对她来说也是好的。
怪异冷岩在桂林郡的临尘县,约莫有两百多公里路程。风餐露宿不打紧,关键是路途中经过许多高山密林,若是有什么野兽蛇虫,就不妙了。
时疫局的黄所嘻嘻的跟着,口中说,“小人闲人一个,平时没差使的时候经常跟弟兄几个上山打猎,有点拳脚。陆先生不嫌弃,咱兄弟几个跟在后头?毕竟,也是县太爷发话了嘛!”
“县前街的禁令解了?”
“没呢!先禁个三天,没啥大事才解。”
“那谁来负责时疫局呢?”
“呵呵,医署人才济济,少了小人,自然还有其他人顶上。”
陆之焕对黄所没什么意见,点点头,算是答应几个人一路护送——或者说监视?
他已经无所谓了,现在心心念念都是女儿的安危。女儿过了这一关,他感谢漫天神佛,什么都不想计较;若女儿出了意外,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估计也没心情计较了。
蔚蓝晴空,云霞如絮,马车在坡度柔和的山路里穿行。拉车的马是象郡出产的矮马,耐力出名好,善于走山路。得嗒得嗒的马听声,听着还挺悦耳的。
不过路途不平陡峭的程度,注定这不是一场舒适的旅行。
兰宛茹躺在厚厚的垫子里,身上也盖着斗篷,颠簸的恶心想吐。
太遭罪了!
比头戴沉重的凤冠,坐在凤椅上接受外命妇的朝拜长达六个时辰,更厉害。
哪怕她一直为自己的定力引以为傲,这会儿也快受不了了。眼神空洞的盯着车顶上的蝙蝠花纹,暗暗思考自己该怎么办?
比死更可怕的,是重生成情敌。比重生成情敌更可怕的,是重生成被毁容的情敌!
兰宛茹都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看到“幼年陆星霜”面孔时的心情了。恶心?憎恨?快慰?喜悦?恐惧?
她想死,真的想死!
变成陆星霜有三天了。第一天,她是想死死不成,身上没力气。第二天,她意识到陆星霜名义是陆家的嫡女,身边基本没人,除了亲爹之外人人都想她死,包括亲妈。她忽然觉得,就这么死了多遗憾。至少得弄清楚世界上她最厌恶的人——陆星霜,到底经历过多少痛苦吧?
没错。情敌的痛苦,就是她的快乐。
到了第三天,坐着颠簸的马车,她才恍然大悟。不管曾经的陆星霜经历过多少,估计这辈子她都得一一品味。
等于重复陆星霜走过的道路,承受她的苦痛!
老天爷是不是觉得,她兰宛茹上辈子过得太幸福了,所以让她承受双倍?
她这边生死两难、纠结无比,伺候她的和嬷嬷也没闲着。
老人年纪大了,本来不适合出远门,不过为了她亲手奶大的焕哥儿,和嬷嬷强撑着,趁自己还有精神,敲打新丫鬟川月。
“怪医的名头很大,不过他十年前就离开了象郡了。川月啊,你今年九岁吧?怎么知晓的?”
“嬷嬷,川月是听姥姥说起的。我姥姥活了六十岁,什么稀奇古怪的事、稀奇古怪的人都见识过。”
“哦。你姥姥不是一般人啊,跟嬷嬷说说,你姥姥的事情吧。”
“嗯。”
在一辆马车上,兰宛茹想不听都不行。于是知道了丫头川月的姥姥是个秀才的女儿,读过书认识字,年轻守寡带大女儿,招了个上门女婿,也就是川月的爹。
和嬷嬷点头,“你姥姥不容易啊。川月,你的名字里有个‘月’,冲了四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