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门被用力推开,纪太师黑着脸走出来。
守在门外的雪梅姑姑听见里面的动静,当下也不敢多话,默默地走上前如往常般送他出宫。
谁知刚出慈宁宫没多久,纪太师便叫了停:“老夫想一个人静静,自己出宫便行了。”
“这……”宫规严禁男子随意进出后宫,雪梅犹豫了下道:“未免不便,还是让奴婢送大人出去吧。”
“太后最近凤体欠安,适才又动了气,”纪太师叹了口气,望回慈宁宫的目光满是担忧:“雪梅你回去多照看些。”
他是位高权重的太师,此处到宫门又是直通一条道,想来不会出什么差错。雪梅姑姑心中记挂太后,从善如流地领命而去。
目送她背影走远,纪太师这才抬步继续前行,走至前方的小岔路口,毫无犹豫地侧身往左一转,迅速消失在芳菲布满的小路尽头。
太后趴伏在软榻上,身体伴随着一声紧过一声的咳嗽而剧烈抖动,大殿内除她之外再无旁人,明明近在咫尺的东西,刚刚伸手要取,却被喉头又一阵突如其来的痒意打断。
用手堵着口,怕是要将心肝肺都咳出来。
雪梅推门进来,见此情况紧跑几步上前,手法醇熟地抚着她上下起伏的脊背帮着顺气,又端过旁边煨在暖炉上的汤药服侍她喝下,这才急急开口:“娘娘,娘娘好些了么?奴婢这就去传太医。”
“不用了。”太后的面色稍缓,按着胸口起身,看向雪梅的目光带了微讶:“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大人担心娘娘,所以让奴婢赶紧回来照看着。大人进出宫闱多年都是经由此路,想来不会有什么事的。”
“他故意支开你,”太后凝眉细想,眼神蓦地一凌:“你送他到哪里?看着他出宫了么?”
“未曾看到,刚出慈宁宫没有多远,大人便叫奴婢先回来。”雪梅据实以报,略有不解地小心问道:“娘娘,可是有何不妥?”
“他根本就没有放弃,反而是打算要放手一搏。”太后闭着眼睛,长长地吐了口气,低哑的声音中满是疲惫。“支开你,是要动用他埋藏在宫中的暗线,这条线他连哀家都瞒着不肯细说。所以每次他进出宫闱,哀家都要你亲自迎送,就是不让他再动心思。没想到……”
“都怪奴婢办事不力。”雪梅忍不住懊恼,又宽慰太后:“娘娘您始终是他的亲姐姐,大人不会也不敢擅自做主将事情做绝的。”
“今非昔比。他近日频繁来慈宁宫走动,不过是为了打探虚实。 如今哀家这幅破败的样子,他想必是不会放在眼里。否则,以他的谨慎,不会如此光明正大的支开你。”太后苦笑一声,松懈的眉宇间写满了失望,“再深厚的感情,也抵不过至高权利的诱惑。”
雪梅拧紧眉头,有一点还是想不明白:“大人既有如此谋划,为何甘愿将禁卫军权拱手让与他人?而且大梁祖制父子世袭,如今皇后娘娘那边并无好事传出,无论怎么看,现在都不是成事的最佳时机啊。”
“萧诚为人霸道嚣张,行事随心所欲,毫无顾忌。放在遥远的边疆是一支需要小心提防的剪,搁在身边对某人来说就是一把见血封喉的刀。你想想看,如果是这把刀刺向皇帝……鹬蚌相争,阿弟就可坐收渔翁之利了。”
“可他们毕竟是兄弟,九殿下未必能对亲兄弟下得去手。”雪梅道。
太后摇了摇头,话语微带讽意:“自古谋逆上位的,不皆是至亲至近之人么。刀出了鞘,又沾了血,杀没杀人谁能说得清?所以,此时谋划非但不坏,反而是一石二鸟的天赐良机。”
雪梅不解:“既是如此,娘娘为何要阻止大人?”
太后不语,锐利的眉目仿佛不堪重负,缓慢而疲软的展开,良久才开口:“小皇帝心思深沉,并不容易对付。此事一旦败露,莫说纪氏满门,走的近的人都脱不了干系,无一能幸免。可他们浑然不觉,还在做着封王拜相的梦。”
“父亲临终时将幼弟托付给哀家,所以无论如何,哀家决不能任由他往绝路上走。”
雪梅只恨脑子不够用,仰头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他现在联络暗线应该是准备启动计划了,如果哀家没有料错的话,收尾也该在此。事情的关键在那条暗线身上!”太后迅速在心中做了盘算,沉吟片刻道:“当务之急要先把暗线找出来,扭转此刻我们被动的局面,然后再做打算。”
“奴婢现在就去查。”雪梅说着转身要走。
“他瞒了近十年的秘密,怎么可能被你轻易查到。现在唯一的办法是找到一个人,向他求助。”迎着雪梅疑惑的目光,太后悠悠地舒了一口长气,道:“这个皇宫中没有他查不到的事。”
莫时飞最近的心情很糟糕。
他耗费几年心血整顿,重新规划安排的禁卫军,被新上任的中领军大人搅合的一塌糊涂,连原本服帖的统领罗指良也趁势死灰复燃,又开始兴风作浪。
偏偏皇帝师兄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对这个数年未见的皇弟极其包容。
莫时飞跟在一旁护驾,却被萧诚嫌弃煞风景,更可气的是,皇帝师兄居然附和着指派他去月妃宫中传口谕。
“陛下,微臣身为侍卫,进出后宫于礼不合。”莫时飞眉毛拧成一团,十分不情愿。
“明德去司设监办事了,他年纪大不宜来回奔波,你就代为走一趟。”萧让不甚在意的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