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有片刻的凝固。
叶结蔓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一时间所有思绪都卡成空白,如同定格一样怔怔地望着出现在眼前的纪西舞。
身前女子好似第一次出现在新房那夜般,一身白衣尚往下淅淅沥沥淌着水,在漆黑的地上泅出深深浅浅的水渍。发梢青丝也沾了湿,有几缕随意地搭在胸前,微微蜷着。在春日清凉的空气里,带出黏稠的回忆。
半晌,一声呜咽自喉咙底冲出,叶结蔓突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埋在膝盖处,兀自痛哭起来。
纪西舞微微一怔,眼角动了动,缓缓蹲下身去,什么也没说,伸手将叶结蔓整个人拢入了怀中。
广袤的夜里,只有女子哭声久久回荡在这片烧成废墟的房屋前,寂寥得几乎要令人落下泪来。
直到哭声渐歇,纪西舞才贴在叶结蔓耳边低声劝慰:“傻瓜,我都已经死过一次了。”
“万幸……”叶结蔓出口的声音哑得不行,喃喃了句。她虽有想过这个可能,但毕竟不敢确定,还是忍不住被恐惧攫住了心。半晌,她方平复了激荡情绪,担忧道,“那你之前……是怎么了?我怎么喊你都不醒。”
纪西舞的目光晃了晃,随即解释道:“之前灵媒将我从纪府召回来,许是耗尽了体力,在连我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暂时进入了休眠。”顿了顿,“你喊我的时候我有些意识,只是一时醒不过来。”
“都怪我不好,去找了灵媒。”叶结蔓的话语自责,“可你当时浑身湿透,我吓得不行。”她的手摸到纪西舞的衣衫,手心一片水渍,“你看你现在……”
一声轻笑在头顶响起,纪西舞揉了揉叶结蔓的头发:“不是你想的那样。白日有光,起火后我便躲入了水池中。方才入夜才匆匆赶来,料想你该等得急了。”
叶结蔓皱了皱眉,抬头直视着纪西舞,一双眼睛红得肿了起来:“真的?”
“我骗你作甚?”
“我只是不放心,”叶结蔓伸出手,捋起纪西舞的手臂,口中念叨,“那火真的没把你怎么样吗?”
“我不过一缕亡魂,早就没了ròu_tǐ,凡间之火又怎能伤我?”纪西舞任由叶结蔓在自己身上查看,唇边含了笑,“摸够了吗?”
“你还玩笑。”叶结蔓嗔怪地拍了拍纪西舞的手,力道却是轻柔得很。
“倒是那场火,来得奇怪。”纪西舞正了神色,眉间隐隐有了怒意,“那女人倒是心肠狠得可以,竟想干脆一把火烧了干净。”
“真的是她吗?”虽这么问,叶结蔓心里却也早已明了,此事怕是汪思倩所为。对方这般纠缠不休,若是自己一人也就罢了,总怕不小心连累到纪西舞。念及此,叶结蔓的心一颤,不敢再想,只道,“需要我怎么做吗?”
纪西舞垂眸往下来,手抚上叶结蔓的脸颊,指尖拭过对方未干的泪痕,轻声道:“你呢,现在最需要做的,是给我回去好好休息。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叶结蔓只觉得一颗心都在对方坚定的目光里落下来。
“好。”
叶结蔓方起身,黑暗里已经传来清亮的唤声。
“结蔓!”
她抬起头,一个人影快步走来,面容很快在月光下显出轮廓,正是裴尧远。只见他神色焦急,望见叶结蔓几步上前,双手匆匆搭上她的肩:“你没事罢?”
叶结蔓尚来不及反应,眼睁睁望着裴尧远的手穿过身旁纪西舞的肩膀按在她肩上。后者的目光微妙地落在自己身上,令人无端生起一丝尴尬。
“我没事。”叶结蔓往后避了避,不着痕迹地挣脱裴尧远的手。
由于方才的哭泣,此时叶结蔓的声音沙哑,加上双眼通红,裴尧远大致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心疼地直视着叶结蔓,也没注意她视线不寻常地偏向自己右侧,开口道:“我见你许久不回,过来看看。东西找到了吗?”
“嗯。”叶结蔓低低应了声。
“时候不早了,你……”裴尧远知道经历了白天一事,叶结蔓不可能回自己院子,便改口道,“我让下人收拾下客房,你住那里罢。”
“不用了,这院子里还有空房。”
“不行。”裴尧远斩钉截铁地拒绝,“你这房屋修葺一时半会没办法弄好,怕是会打扰你休息。”
叶结蔓只觉得一旁纪西舞目光如炬,心里不知怎的生出几分羞赧,不愿与裴尧远多做纠缠,想了想应了下来。她极快地瞥了纪西舞一眼,果然对方眼底深邃,见叶结蔓向自己看来,微微抬了抬眉梢,拖长了话语,意味深长道:“裴尧远倒是很关心你。”
叶结蔓咬了咬唇,也不好说什么,到底还是只能跟着裴尧远往客房走去。
好不容易辞别裴尧远,叶结蔓关上房门,这才舒了口气。当着纪西舞的面承受一个男子的关心,实在是太尴尬了。
“裴尧远倒是挺有心思的,特意将你安排在离他院子不远之处,方便照看。”身后跟着进门的纪西舞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却还是令叶结蔓有些背后发毛。
“我……”叶结蔓转过身去想要解释,却发现对方站得极近,一转身几乎要贴进纪西舞怀里。
“恩?你什么?”纪西舞一眨不眨地盯着叶结蔓,缓缓道。
叶结蔓微微涨红了脸:“我又没那个意思。”她想起之前在纪府告别时纪西舞说的话,心里一气,驳道,“再者,不是你之前一副将我托付给裴尧远的样子吗?如今这些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