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里,气氛安静,罗贯而入的宾客陆续朝放置中间的棺木微微鞠躬,一身缟素的纪家人则在旁边回礼。放眼望去皆是刺目的白色,显得庄严肃穆。
待时候差不多了,纪伯朝纪老爷低声说了什么,随即朝在门口等候的四个壮汉点点头,示意差不多了。
“起——”
伴随着低沉的话语响起,精致的棺木被四个壮汉稳稳地抬起,看起来动作十分熟稔。左前方的壮汉望了一眼站在一侧背着手一语不发的纪老爷,见他朝自己略一颔首,这才与几位兄弟一同迈开脚步朝门口走去。
吊唁的宾客自觉地退至两旁,空出道来,纷纷投去注目。
这两日,纪府上的风声多多少少也传到了大家的耳里,只是在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情面上自然不会傻到去戳破。
门外晨光已是微亮,法师袍外披了一身白色丧服的天正法师转头望过来,目光平静。
虽然时候尚早,纪府门口却早就围满了人。此时见大门打开,一时之间人群有些涌动,望向随后被抬出来的棺木。近来纪小姐之死众说纷纭,究竟其中藏有什么玄机也成为了苏州城内大家纷纷猜测的话头。如今望着那具精致昂贵的棺木,每个人心思各异。
“听说纪小姐是被纪家人自己害死的。”
“肯定是为了争夺家产。”
“所以说钱太多也不是好事,这不,唯一的女儿都死了,作孽啊。”
“可不是嘛。”
“最近府里不是发生了火灾吗?好像就是凶手故意放的。”
“啊?不是说闹鬼吗?”
“哪来的鬼?人在搞鬼还差不多。”
“不是还说留了血字吗?”
“那摆明着是故意陷害啊,我才不信有天正法师在,纪府还能闹出鬼来。”
……
人群之中,窃窃私语声不断响起,纪世南沉着脸一语不发,兀自往前走去。
“依我看,纪小姐很可能是被纪少爷暗中派人杀死的,根本不是溺水身亡。”
话音一落地,顿时听得周围人都是一惊。
“当真?”接话的人因为激动声音有些高起来,“哪个纪少爷?”
不待对方回答,一道严厉的目光已经扫过来,吓得那些人一个哆嗦,立即噤了声。
“哥,不用理他们。”纪越伸手拉了拉纪川的衣袖,低声安抚,“随他们去,他们还不是想看纪家的笑话,这种谣言,时间一长就不攻自破了。”
闻言,纪川压下心头怒意,点了点头,眼角余光下意识瞥向前面的纪世南,见他背脊挺得笔直,好像浑然没有听到那些议论,管自己在前面走着。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忽然,身侧的纪希安出了声,好似在自言自语一般,声音却刚好够纪川和纪越听到。
纪川目光冷然地望了纪希安一眼,碍于场合,终究没有发怒,只是警告地瞪了对方一眼,随即转头继续向前走去,心里却陷入了疑惑:明明昨日苏州城里传出的谣言还是针对纪夫人,怎的一觉醒来,已经变了风向?那人虽没有点明是哪个纪少爷,但不必猜也知道,二少爷纪希安自然不会害他亲娘,指的不是自己就是越儿。难道……想到这,他的目光晃了晃,下意识投向身前的纪夫人。
纪西舞的坟离纪府并不算远,在城南郊外的一处风水宝地上,纪家先人都葬在此处。一路跟着的百姓,到了这边也被早就守候在这里的纪家护卫拦了下来,以免扰了死者清净。众人虽心有不甘,翘首望着一行人离开视线,议论声随着纪世南等人的远去渐渐大起来。更有甚者,扯了纪家护卫的衣袖,忍不住探听道:“护卫大哥,最近纪家是不是出了许多事?昨日还有人纵火,到底是谁做的,可查出来没?”
那护卫沉着脸,只是瞪了一眼对方,没有说话,往回扯了扯自己的衣袖。那人这才讪讪地缩回了手,嘀咕道:“全苏州城都传遍了,就你们藏着掖着跟什么一样,心中没鬼谁信啊?”
“就是。”有人不嫌乱,帮腔嚷嚷道,“连纪小姐怎么死的都不查,这换做别人,女儿死得不明不白,恐怕早就恨不得将凶手碎尸万段了。纪老爷也太耐得住气了。”
“我看啊,是不敢查罢?”哄笑声在人群里响起。
“闭嘴。”其中一个护卫听不下去,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怒意,“官府早就将这件事调查得水落石出,用的着你们来多嘴?”
“官府?哈哈哈,你们听,他竟然说官府?谁不知道纪家的事还不是你们纪家人说了算。纪家不想查,官府哪里会傻到插手来管?”
“你!”护卫正欲上前,已经有一只手拉住了他,朝他摇了摇头。
正暗中争执间,一个人忽然自人群中站出来,看也不看几个护卫,径直往里走去。
“你站住!”护卫见状,连忙厉声喝止,下意识上前一步就伸手拦住了那人,视线落在对方身上。
来人是个容貌颇美的女子,虽然一身缟素,鬓上的饰品全部去了,只剩下一头乌黑的青丝披散在身后,但也掩盖不住一身风华。她抬起头,直视向身前拦着她的护卫,一双眸子沉静如墨,眉间却有种不怒自威的神色,看得那个护卫一愣,隐约觉得有些熟悉。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斥道:“你是谁?闲杂人等不得擅闯。”
“闲杂人等?”女子低声重复了一遍护卫的话,眼底神色复杂,不过顷刻又恢复了平静,视线往周围的护卫一个个扫去,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