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着,黑衣女子已经带着两人走入院中,周围的温度似乎随之一低,叶结蔓更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黑衣女子皱着眉往身后看了一眼。
裴尧远和叶结蔓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心中都是一惊。
只见院子正中央,生长着一棵榕树。这榕树看起来年月比这房子还要久,深灰的树皮,粗壮的枝条伸展开来,几乎将院子里的一半天空都遮盖了住,与屋外的午后阳光截然两个世界。榕树属阴,难怪院子里比外面要冷些了。
“婆婆。”黑衣女子忽然唤道。
两人这才发现榕树后站着一个人,只是方才被桠枝挡住,没有瞧见。此刻细看之下,才发现被少女唤作婆婆的灵媒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们。干瘦的面容,被一身黑衣衬得脸色愈发苍白,乍一眼望去,如同鬼厉一般。
叶结蔓是第一次见到灵媒,这一眼惊吓不小,脚几乎软了软。她可算明白为什么之前院子里的小丫鬟说起灵媒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大白天自己都觉得疹人,更别提晚上了。
“婆婆,是上回裴家的人。”少女率先迎上去,扶住了灵媒,“吵醒你了?”
“听到动静,出来看看。”灵媒拍拍少女的手,转而继续望向两人,面无表情淡淡道,“不知两位贵客所为何事?据我所知,这裴府应当没有第二门阴亲要结了。”
裴尧远面色极快地闪过一丝微怒,碍于教养方才没有发作。
一旁的叶结蔓察觉到了对方的不悦,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转头朝灵媒道:“我有些事想要向您请教。”说着行了个礼,按捺住心头复杂的情绪,“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少女似想起什么,低头凑到灵媒耳边说了几句,目光不时往叶结蔓身上瞄。
灵媒略一颔首,打量过叶结蔓,随即转身往屋里走去,丢下话来:“请进来罢。”
叶结蔓闻言一喜,转头朝裴尧远道:“三哥,能麻烦你在外面等我片刻吗?我有些话想单独问一问。”
裴尧远没料到叶结蔓会提出这个要求,面色流露出疑惑:“怎么了?”
“求你了,三哥。”叶结蔓低声道,“我一时没办法解释那么多,希望三哥能理解。”
裴尧远踟蹰半晌,方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谢谢三哥。”
言罢,叶结蔓快步跟上灵媒,进了屋子。不远处,裴尧远望着缓缓阖上的大门,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
昨日几乎一夜未睡,记挂着叶结蔓的事,上午紧赶慢赶将娘嘱咐的事情安排妥当,腾出空闲陪她过来都不曾觉得累,方才被推拒门外的一刹那,裴尧远恍惚间才觉得身心俱疲,无力支撑。自己……终究没办法被她完全信任罢?
叶结蔓自然不知裴尧远的隐秘心思,进得屋子,见室内昏暗,抚了抚手臂寒意。眼前布置简单朴实,只有一张案桌和两把椅子,并没有招待客人的多余地方。正中间的墙上挂着一幅画,水墨淡淡点着一条河与一座桥,旁边盛开着大朵大朵的繁花,显得热闹又寂静。
灵媒兀自缓步落座,望向叶结蔓,毫不避讳地开了口:“裴少夫人这段时间可是遇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叶结蔓的视线落在灵媒身上,神色微惊,尚未开口说话,身旁黑衣少女已经解释道:“你印堂发黑,脸色虚白,加上阳气又弱,一看就是与不干净的东西处得久了。你身上可是还有些许青痕?”
叶结蔓略有踟蹰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可是不对啊,婆婆,那个裴少爷的鬼魂不是早死了吗?应该没有逗留阳间啊,阴婚照理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罢?”黑衣少女不解。
灵媒皱了皱眉,原本就沟壑纵横的脸愈发有些可怖。那头灰白的发梳得一丝不苟,一双略带灰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叶结蔓。
“不是他。”叶结蔓深吸一口气,并不打算将事情隐瞒,“那时候新婚之夜,来的不是裴少爷,是一个女鬼。这也是我今日过来的原因。”
“啊?”黑衣少女惊呼出声,诧异地张开了嘴。
叶结蔓抿了抿唇,继续道:“按理说,即便当真有鬼被召来,不也应是我夫君吗?可来的是个女鬼,说自己是被什么东西召过来的,应当与那场阴亲有关。所以想问,那夜可有发生什么异常,才导致了这场误会?”
“不可能,”灵媒面色严肃,“一切都是按规矩来的,怎会出错?”顿了顿,她的视线在叶结蔓身上转了一圈,忽然道,“你随我来。”
言罢,直起身来,撩开帘子进了离间。
叶结蔓这才注意到房间角落处垂挂着一处布帘,通体黑色,也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制,上面用朱红的砂画着如墙上画般的一簇簇妖冶繁花,透出诡异的气氛。
“这是曼珠沙华,”身旁的黑衣少女解释道,“是开在黄泉的花。”
叶结蔓闻言一惊,下意识望向之前注意到的桌案上方的画,这才依稀有些反应过来,那条河与那座桥,画的竟是黄泉和奈何桥。
这么想着,叶结蔓还是随在之后进了里屋。
一股阴冷的气息袭来,里屋比外面更加昏暗,青天白日竟还点着几只白色的蜡烛,看起来分外疹人。叶结蔓见灵媒正背对着自己,手上执了三炷香在拜。片刻,才将香火插在香炉上,回过神望向自己:“裴少夫人,请站到屋子中间来。”
叶结蔓想问什么,嘴唇动了动,却还是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