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何翩然呆呆地坐在酒店房间里,许伊和凌凯出去吃饭了,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没有开灯,四周黑黢黢的,她在脑海里回忆自己的自由滑全套动作,一遍又一遍,可就是感觉不出有什么问题。
配乐,帕格尼尼是当之无愧的小提琴大师,毋庸置疑;
编排,罗伦斯运用了各种技巧和衔接将她的技术水平和艺术水平展现的淋漓尽致;
难度,仅次于瓦伦蒂娜,她的成套难度与夏天并驾齐驱;
完成,只要能够平稳发挥,完成分从未太低;
艺术,这半年多的现代舞学习她已经掌握了很多表达技巧,再加上之前的基础,她的表现力不会输给现役的任何人。
那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何翩然不知不觉十指都揪缠住了头发,心里说不出的苦闷。
这不像之前,她清楚问题所在,只要向着那个方向努力就可以,她不怕痛苦也不怕付出,可现在的她就好像在一条漆黑无灯的夜路上前行,路的两边都是万丈深渊。
不想了!
何翩然猛地从床上站起来,打开灯。
明天她拼尽全力好好再来一次,如果再有问题,陈教练一定能看出来,她自己也会有所感知!
何翩然决定明天要把所有人的自由滑都看完才行,有对比才能更清楚。
第二天,更衣室内都是准备一会儿女单自由滑的选手,何翩然刚化好妆进来收拾东西,有人猝不及防拍了下她的后背。
“刚才赛前热身的时候冰面情况你感觉怎么样?”瓦伦蒂娜靠在储物柜上,难得神情有点严肃。
“不是很好,”何翩然把换下来的衣服塞进背包,“体育馆温度有点高,冰面太软,不吃力。”
“小粉!”瓦伦蒂娜听完后扬起手臂召唤屋子另一面隔间里的夏天,“小粉快来。”
五分钟后,夏天里面穿着比赛服外面披着俄罗斯队队服才慢悠悠走过来,“说。”
这时候许伊已经结束比赛正在何翩然身边坐着,瑞贝卡和玛丽安娜正在她们旁边聊天,伊维特刚才进来时打过招呼走进了里面。
关于冰面讨论的话题已经换了,瓦伦蒂娜又重复了一次刚才问何翩然的问题。
“太软了。”夏天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
“怎么这样?”玛丽安娜听到两人的对话后站了起来,“我去告诉他们。”
“没用的,”许伊一副老气横秋地样子制止她,“习惯就好,有的比赛经常到后期出现这种情况,组委会总是顾不上运动员的反馈,冰场又不是你家开的,怎么会理你,还是好好准备比赛吧。”
“可是,”玛丽安娜微微一顿,露出一个灿烂不失端庄的微笑,“冰场确实是我家的,是我父亲赠送给奥地利的。”
很久,屋子里都没有声音,大家的目光都落在玛丽安娜身上,连夏天也不例外。
这时伊维特收拾好东西从众人身边走过,嘴边挂着一丝轻嘲,路过众人时还摇了摇头,走出去后关上了更衣室的门。
“当我没说好了……”许伊尴尬地把头抵在何翩然肩上。
“那还不快去!”瓦伦蒂娜拎过玛丽安娜向前一推,“一会儿开始比赛就来不及了!让他们把制冷管和室内空调都调低点!来看花滑比赛就要有会感冒的觉悟!”
玛丽安娜听到后郑重点头,跑了出去。
冰面下都有制冷管道,为了保证冰面的凝结状态,温度一般都维持很低,但如果室内温度太高,表层还是难免融化。太软的冰面或者有积水的冰面都会影响选手发挥,但有时克服这种困难是必不可免的经历。
不过,显然,这次她们不用再经历同样的麻烦,何翩然所在的最后一组上场六分钟热身时,她已经能清楚地感觉到冰面变化,比刚才硬多了。
最后一组里,何翩然是第一个上场的,六分钟热身转瞬即逝,其他人都滑出冰场套上刀套,只留下何翩然一个人慢慢滑到一旁,和陈教练隔着广告板相对。
“先别想别的,你好好滑,尽自己最大努力,我让余教练给你录像,有什么问题我们回去说,先甩开那些有的没的,比好这一场。”
陈教练的话让何翩然更沉稳坚定,她点头后滑向冰面中央,现场结束报出她的名字和国籍,观众报以热烈掌声,掌声中她高举双手致意,随后脚下变刃一个急停,稳稳站立。
音乐开始。
钢琴独奏,几个零碎的音阶轻快活泼,低音又不失稳重,当小提琴悠然荡起风一般温柔的弦音,何翩然缓缓打开手臂,开场的衔接始终是单腿滑行,另一只脚姿态优美地保持着舞蹈动作,随着手臂舞动而变幻平衡点。
颤音就像被好奇拨动的心弦,几个动作下来,一个虽然穿着黑衣却顽皮俏丽的女巫跃然冰面。
何翩然觉得自己状态非常好,压步时效率保持在很高的状态,第一个3lz-3t起跳时力量继续充足,点冰用力,身体几乎在瞬间绷直,又在落冰瞬间舒展开来,从指间最细微的处理到肩膀的松弛平缓,大开大合的动作博得满场喝彩。
小提琴被誉为能够演绎所有情绪的乐器女皇,激昂或低沉,悲怆或欢快,哀伤或喜悦,还有现在曲调里的雀跃和欣喜。
这种节奏的跳跃到了冰面上对选手的用刃以及步法是个极大的考验,然而对何翩然,这只是她能力范围内的一次展示,内刃和外刃反复切换,刀齿运用恰到好处,每一个旋身都在冰面上留下饱满的圆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