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看了看躬身站在阶下的三儿子,举止文雅,隐隐带着当年程敦懿的风采,倒也是将之前的委屈淡了不少。
程恩远看到母亲痛苦失声,脸上带着惊慌的神情。随后硬挺挺地跪在了地上,脸上并无怨怼之色。
“母亲切勿伤心,有什么事情儿子做的。儿子必当尽心竭力。只求母亲莫要因此上了身体。那样儿子百死难赎。今日之事,究竟是谁是谁非,目前琬儿还在昏迷当中,等到她醒来。儿子定然给母亲一个交代。”
说完,朝着地上磕了几个头。
崔氏心疼儿子,呵斥身边的丫头。“你们几个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死的么?看到三老爷这样,也没有半分眼色。”
说完,让身边人扶着他站起来,坐在自己身边的矮凳上。
看到儿子长身玉立,皮肤白皙,带着超然除尘的风姿,忍不住叹道:“老三啊。你可要管管你屋里的人了。这是干什么?今日是在娘的面前这样无礼,那要是以后不是要把我逼死么?像我程氏一门,历代都是朝中清流典范。谁知道竟然沦落到如此无礼的地步。可怜我这个老婆子,还没有享到重孙的福气,就要被你屋里头的两个贱人逼死。”
程恩远慌忙起身施礼,“母亲,儿子不孝。不能为母亲分忧,反而累母亲为儿子操心。请母亲放心,儿子会处理好自己房中的事情的,不会让母亲再为我担心了。”
崔氏一边用帕子抹泪,一边说道:“你呀,就是心肠太软。你屋里面的郭氏,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都已经十几年了,竟然还是没有半点动静。哼,若不是红玉那孩子争气,给我生下了咱们程氏的长孙柳哥儿,可不是会让另外两房看扁了去?只是——”
崔氏对于崔姨娘还是极为满意的。在崔姨娘进门之前,程氏三房可没有一个男丁。而在她进门之后,没有多久,就生下了程氏的长孙程嘉柳。随后其余二房也有了动静,也纷纷生下了长房的嫡孙程嘉瑭,二房的嫡孙程嘉瑢。
“老三啊。你要是听娘的。就回去休了那郭氏。随后娘会要你的大嫂和二嫂为你寻遍京中的名门贵女,必定会为你寻到一个知书达礼,温婉贤淑的女子为妻。我看那郭氏虽然是镇北侯的千金,只是我们家可容不下这等对自己的婆婆出手的媳妇。”
说起来,崔氏对于三房郭氏的厌恶,也皆因为她膝下无子,无所出的缘故。
程恩远虽然是事母极孝,却也有自己的原则。自己为翰林侍讲,本来就是翰林院内一等一的名家才子,怎么可能只是为自己母亲的一席话而做出休妻的那种损害清贵名声的事情来呢?
他只是低头说道:“母亲,郭氏虽然做的有些过分,不过她是我程恩远明媒正娶,自小就订下婚约的夫人,她的性子不好,还请母亲见谅。儿子会好好地处理好自己房中的事情的。”
崔氏不知道多少次这样劝解儿子,可是每次程恩远都是一样的借口。不过,今日的事情,也是让她有些愤怒。随后也为崔姨娘担着心。
“好了,你也大了。有些事情也是不由娘了。”她有些意态阑珊。“你快去你屋里把崔姨娘给我哄好,人家跟了你,可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程恩远看到母亲的情绪有些平复,跟她躬身行礼,走出了安庆堂。
早就有崔姨娘的“霁月轩”里面的小丫头等在了外面,看到三老爷出安庆堂里面出来,立刻跑到他的面前,道:“三老爷,三小姐让奴婢来找您,说是崔姨娘心里面难过,不肯吃晚饭。”
程恩远听了身边下人们的议论,也知道今天琬姐儿程知琬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当着众人的面,给了崔姨娘一巴掌。想着平日里,崔姨娘的娇俏可人,此刻想着自己的爱妾受了委屈,立刻带着小厮,和丫头们朝着“霁月轩”走去。
来到了门口,却听到程知萱的声音。
“姨娘,您就忍忍吧。不为了别人,也要考虑爹爹的感受。爹爹在翰林院担任侍讲,就很辛苦了。您要是因为这件事情吃不下饭去,爹爹知道,会难过的。”
“萱儿,姨娘也知道你的难处。是姨娘不好,但凡姨娘不是那么没用,也不会让你们今天没脸。是姨娘自己的事情,你就不要再劝了。让姨娘一个人静一静,等到三夫人和琬姐儿的气消了,姨娘去给她们赔礼。这都是姨娘的错,姨娘想着平日里你跟琬姐儿好,谁想到今天竟然跟夫人一起生了气。算了,姨娘身份本来就低微,你就不必因此跟姨娘说什么了。只要你好好的,夫人和五小姐断不会为了这件事情迁怒于你的。”
顿了顿,崔姨娘再度说道:“萱儿,要是夫人因为姨娘的出身,因此嫌弃了你。你切不可因此就违背你母亲的意思。要知道,在咱们家,你虽然是姨娘生的,可是你的母亲可是咱们家的三夫人。如果,三夫人有什么气,你也不要违逆。听到没有?”说着屋里面已经传来了啜泣的声音。
程知萱已经扑通地跪在地上,似乎咚咚地磕着头。“姨娘别这么说,您这样说,让萱儿怎么办呢?姨娘才是我的亲娘,您不疼我,还有谁能疼我呢?”
程思远皱了皱眉头,走了进来。程知萱回头的时候,他看到了她额头上的红印。他走了过去,将她扶了起来。“萱儿,你这是要干什么?怎么好好地给你姨娘跪什么?”
说着看着崔姨娘,她的眼中还是带着泪水,看到三老爷朝她看过来。她慌忙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