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丞相赵麒自入仕以来承蒙天恩,赐府封爵,本应作为朝堂表率。然其不思进取,恃宠而骄,骄奢淫逸,诬陷忠良,致使李守义,张贯等忠义之士枉死。丞相赵麒不思悔改,朕多番劝阻仍一意孤行。今赐其毒酒一杯,削爵抄家,男子一律流放边疆,女子入宫为奴!钦此!”
大太监喜公公尖锐的声音在赵麒的头皮上方响起,“赵麒,快接旨吧!”
赵麒扬唇一笑,双手恭恭敬敬的接下圣旨,仿佛这旨意并非赐死而是加官进爵。
呵,小皇帝至此也不肯见我一眼。原来恨我至此么?赵麒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朝喜公公道,“公公,皇上没有其他话要说么?”
喜公公掐着指甲怪异的笑了起来,嘲道,“丞相大人,皇上自然有话要说。皇上让奴才转告大人,就是你赵麒财大势大,终究也只是朕的奴才。”说完便招手叫身后捧着盘子的小太监走上前来。
那盘子里赫然放着孤零零一只酒杯。
赵麒这才像是终于恍然大悟,这小皇帝原来是真的要他死!
鸩酒毒效很快,没一会儿,五脏六腑就如同虫噬般抽痛起来,生生的要绞碎了他的理智。赵麒捂着腹部跪倒在地,最痛的地方不是肠胃,是心脏。一下一下的撞击着,酸疼的要流出泪来。
传说人死之前是要看见自己的一生的。这种现象被称作走马灯。
可赵麒却发现他看见的全部都是小皇帝。
小皇帝小时候叫他太傅,跟着他学五书,学四经,学史记,学兵法;小皇帝少年时叫他赵卿,跟着他步步为营,跟着他学阴谋阳谋,跟着他登上皇位;小皇帝登基了,床上还是像个羞涩的少年,一动也不敢动。
赵麒甚至能脑补出来小皇帝下这道圣旨时候的全部心思。
赵麒原来以为小皇帝是他带大的,只想一心一意疼着宠着。却从没想过小皇帝年纪再小也是个男人,更何况九五至尊?小皇帝怎么会愿意雌伏于他?
呵呵,原来着十年感情,十年陪伴,在他眼里是隐忍,是计谋。现在自己朝中势力纷纷倒戈,这一道圣旨,终于来了。
“呵呵。。。”赵麒笑了起来,口鼻都淌出血来。赵麒继续笑,咳嗽着用尽最后的力气,道,“我赵麒糊涂了二十年,终于清醒了。”竟然还看见小皇帝向他飞奔而来的幻象了。
二十年前,做了他的太傅。
二十年后,一杯鸩酒解万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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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忍了十年,终于,终于能亲眼见着那人喝下自己赐的毒酒。不出半柱香时间,就能彻底摆脱这人了!韩臻死死的握着拳,指节泛起青白色。
这十年,忍着他伸手干涉朝政,只是自己的根基不稳毫无反抗之力;这十年,忍着他留宿养心殿,夜夜将自己压在身下侮辱,可恨自己虽是一国之君却大权旁落,毫无还手之力。
这十年的恨意,终于解脱了。。。
韩臻瞪大眼睛,亲眼看着他捧起毒酒仰头喝下,竟毫无怨言。真的可以摆脱这个人了?!
他跪倒在地,笑了起来,却泪流满面。他道,糊涂了二十年,终于清醒了。
韩臻继续看着,莫名的也笑了起来,莫名的也泣不成声。好痛啊,好痛啊!太傅!为什么,为什么心这么痛。。。为什么好像大仇得报,心却死了呢?
太傅,你告诉我为什么呀?
太傅?
太傅被我害死了。韩臻浑身一颤,竟陷入深深的恐惧中。太傅会死?
不要。。。韩臻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口的呼吸起来,窒息般的酸痛像是要将他凌迟一般。他不由自主的冲了过去推开大太监,不由自主的哭喊着,不由自主的抱住那依旧温热的尸体声嘶力竭。
太傅我错了!太傅,太傅我知错了,别惩罚我!别用这种方式惩罚我。。。
可他的太傅却再也不能应他一声。
十年前,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十年后,才知比恨意更难熬的是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