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轨道上的列车哐当哐当地响动着,窗外的景色正在以肉眼勉强可以捕捉到的速度飞速后退,残留在视网膜上的景象不到一秒就会被新的景色所取代,周而复返不曾停息。
“好一点了吗?”
妹妹用担心的眼神看着我,这让我有些内疚。
大哥和大姐虽然很疼爱我们,但他们有自己的事情,所以事实上陪伴在我身边,跟我一起成长的只有我妹妹。
“谢谢。”
兄妹之间本来不必说这种见外的话,但我确确实实地有种感激涕零的心情——假如没有了妹妹,说不定我已经走火入魔了。
“笨蛋。”
像是抱怨,又像是害羞,妹妹哼一声地红着脸转过头去,她的手却仅仅地抓着我的衣角。那样子,就像是生怕我下一秒要从她身边逃开一样。
“谢谢你。”
看到这样的妹妹,我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静静地闭上双眼抱住了她。妹妹脸上的红霞不知不觉地散去,她那跟母亲极其相似、充满着怜爱和慈祥的面容还残留在我的脑海当中。仿佛连那只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的手也变得跟母亲一样温柔和温暖。
我们都没有说话,如同沙漠中迷途的旅人遇到水源一样,饥渴地享受着这一温暖的瞬间。
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说,我被拯救了。
昨天晚上,我濒临崩溃的时候,妹妹的到来让我回到了这个世界。
面对着我这个如同怪物一样的兄长,妹妹却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过异样的眼神。她惊讶地来到我身边,不断地问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我没办法回答她,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明。在异界经历的悲伤也好,觉察到自己的异变也好,都不是能够对妹妹说的事情,但面对这样自私的我,妹妹还是用最大的温柔接纳了我,包容了我。
“一起坐列车吧!”
为了让我转换心情,她笑着提议着。
于是我们现在身处于通往香江市的列车上。
在现在这个时代,列车可以称得上是历史文物。随着悬浮车和各种飞行载具的面世,在这些便利快速的交通工具普及下,列车渐渐地成为了历史。而我现在身处的这趟列车,承载着鸣海市和香江市两市人民近百年历史,终于在三年前停止使用。然而前段时间的复古运动勾起了人们过往的历史,辽东省的唯一一趟列车便以退伍再服役的身份带着历史的荣耀和骄傲回到了工作岗位之上,只不过对于它还有两市人民来说,意义已经不一样了。
列车上的人寥寥无几,在我们所在的这节车厢里面甚至只有我跟妹妹两个人。窗外的日出霞光将整列车厢都染成了太阳的瑰红,我跟妹妹两人如同连夜逃往的恋人般紧密地靠在一起,享受着超现实的美好时光。
凌冽的秋风让路轨旁的一大片野草不断摆动,仿佛在向我们弯腰问好,极目而视入眼的只有那轮璀璨的新生之阳和仿佛存在于天空尽头的地平线,寂静的车厢除了列车特有的摇晃声之外便再无其他杂音。
我忽然想起上个时代的火车,我仅从影视作品里面听到过那独特的蒸汽鸣笛声,现在想想现在列车特有的摇晃声说不定也是相似的存在。承载着一代或数代人的记忆,被渐渐掩埋在历史当中的存在——我是这么认为的。
“哥,有时候我觉得你就像一个孩子一样。”
妹妹那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的心中也因此出现了一阵骚动。
“那么脆弱的哥哥,自我懂事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
“脆弱得就像一块精美的玻璃工艺品,我想不管是谁看到,也会产生怜爱的心情吧。”
到底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怜爱这个词是不是恰当这一点先不管,随着我情绪的平复我渐渐意识到我现在紧靠着的是自己的妹妹,我现在这个样子就像我向妹妹撒娇。
我一声不响地改变了姿势,妹妹却跟偷吃油的老鼠一样笑起来。
“看来恢复过来了。”
“……嗯。”
或许这就是所谓男人的矜持,作为兄长的我刚刚那个样子实在有些不成体统,既然现在平复下来了马上调整过来也是应该的,毕竟要是被人看到了实在是让我难堪。
“哥哥是个不中用的家伙,要依赖我这个优秀的妹妹大家也是可以理解的,不用害羞啦。”
就像摸小狗那样摸着我的头,妹妹吃吃地笑了。
“好歹也是你哥哥,虽然比不上大哥那么可靠,不能给我点尊敬吗?”
“是是,我很尊敬哥哥~”
太过装模作样反而显得很气人,我无奈地看着这个自己永远搞不定的妹妹。妹妹太出色了,出色到让我这个本来就平凡的哥哥变得暗淡无光。就算是现在的我,也仅仅是摆脱了过去的自卑而已,要说有什么哥哥的优越感,恐怕只有毫无说服力的血缘关系。
这个妹妹,真是拿她没办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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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江市的车站非常袖珍,一个大厅两个票口还有一条通道,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列车的使用率和存在意义了。
“说起来列车虽然古老,但价格也不便宜啊。”
妹妹恋恋不舍地看着就算被翻新也显得沧桑的列车外壳,一步三回头地被我拉走了。
“怀旧的代价嘛。”
本来二十分钟的路程被拉长到一个半小时,票价却相差不远,恐怕这些钱都用于日常维护吧——维护一件本来就应该被时代淘汰的低效率交通工具,这种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