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里慌张,脚绊住凳子,直直跌在屏风上。稀里哗啦咣当一响,我手肘大腿摔得生疼。小海撇开稚『妓』,连忙上前扶我,担忧道:“扭到哪里了?”我爬起身,伸展开手脚,并无哪处特别痛,便道:“没事。”晴儿那厢却瞪大了铃铛眼,惊道:“你是女人?”
小海拾起掉落一旁的绸帽,几下替我戴好,朝晴儿道:“不要瞎嚷...”
话没落,动静太大早已惹得四下的护卫围了过来,晴儿一介『妓』女,哪里能听小海的,扯开嗓门就喊:“朱妈妈,这儿有个女人。”女人跑到『妓』院,无非两种情况,一种是自个要卖身为娼,一种大概就是来捉『奸』的了。男扮女装混进来,其心叵测,肯定不是谈合作。
这朱妈妈就是先前招呼我们的老妪,此时换了副神情,道:“请姑娘立刻离开,我们这儿不招待女宾。”没直接让人抓绑,已属客气了,她也不想引起纷争。
小海糊弄她,道:“我们不是来搅事的,马上就走。”
我边随他下楼,边小声道:“怎么办?”小海朝我使了个眼『色』,这个眼『色』我很熟,幼时在家府,每回阿玛作势要打他,他就会给我使眼『色』,意思是:赶紧跑,去找额娘。
到了楼下,要经过帘幕垂垂的大厅,小海扯了扯我的袖子,我会意,便点点头。我们俩走着走着,猛地一个往左闪,一个往右闪,再加上人来人往,灯光阴暗,老妪又不敢惊起大响动,倒使我有了机会逃脱。我左挤右躲,恍惚里看见有熟悉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
我心里咯噔一响,那是阿南,十四走到哪,她跟到哪的阿南。
疑云越厚,我越不能罢手。尾随其后,又不敢跟得太近,怕被她发现。只见她穿过大厅,直接入了后面花园,接着爬上一座小楼,楼上灯光通亮,隐约有谈笑之声传来。
后院静谧安然,如同平常人家的私邸深宅,走动的人也少。我看见小楼下站着数名侍卫,有几个我面熟,是十四的护卫。
他...他真的在这里?
我脚下如有千斤重,不知往前探个究竟,还是往后退回去,实在难以抉择。我对十四的信任一直很坚定,上『妓』院这等事,我连做梦都未想过。可是连梦里都没发生过的事,竟然铁铮铮的摆在我眼前。我几乎是挪到了楼梯口,怔怔站着,犹豫不决。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往踏上楼梯,想要上去。
两个侍卫伸出双臂挡住,道:“这儿已经被人包了,不许外人进,快滚开。”我抬起头镇定的看着,摆出福晋的架子,喝道:“知道我是谁吗?”侍卫面无表情道:“凭你是谁,都不许进。”我道:“好,我可以不进,让十四出来见我。”
侍卫们面面相觑,又道:“不要命了么?赶紧滚。”
我道:“我是十四福晋,快让十四出来见我。”侍卫上下将我打量一番,没认出我是女人,死气沉沉的脸上居然有了笑容,道:“你要是十四福晋,我们是不是能做皇后了?赶紧滚开,仔细你的小命儿,楼上的人你可一个都招惹不起。”说完,欲要动手掳我走。
旁侧有大胡子听见我的说话,细眼一看,哆嗦道:“福晋...,您怎么来了?”掳人的侍卫忙止了动作,问:“大哥,什么福晋?”大胡子往两人额上一拍,道:“是十四福晋...”说罢,拂袖打了个千秋,道:“给福晋请安。”其他人皆是惊慌失措,纷纷跪拜。
我高高的昂着脸,看也不看他们,一径往上走,大胡子弓背垂腰跟在旁边,想要拦我又不敢,嘴里苦苦哀求,道:“福晋,您误会了,主子现在筹谋大事,您...”我轻蔑一笑,道:“大事?我实在想不出在青楼里能做什么大事。”大胡子一路拦,又不敢拦,到了二楼往左一拐,我一眼瞧见阿南站在门边,她先压低声音斥道:“什么人?”
待我走近了,她才慌了神,道:“福晋,您怎么来了?”
我忍不住寒声一笑,道:“为何你们都要问我同样的问题?”又冷冷的下令:“把门打开。”阿南道:“福晋,爷他...”我声音扬起三分,一字一顿道:“把、门、打、开!”
音落,十四的声音从里头传来,道:“开门吧。”
阿南躬身应了是,双手往前一推,道:“福晋请进。”
门前隔着一架四扇门的屏风,我脑中空白一切,攒紧了拳头,只想着冲过去,先挥他一拳再说。我嚷嚷道:“好个胤祯,你竟然敢背着我在...”话没说完,我硬是给吞了回去。
眼前没有丝竹、没有酒膳、更没有『妓』女,只有十四坐在主位,左右两侧坐了七八个老头子。他们一个个被鸡蛋噎住了似的望向我,惊然无语。
我不是傻瓜,稍稍转了转脑子,便懂了——他是在结党私营。
老头子们起身给我行礼,十四以一副我从没见过的威严面孔,道:“散了吧。”话毕,所有人有的从前门出,有的从后门处,转眼就全没了踪影。十四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两人虽未说话,但早已心照不宣。十四打量了我一番,道:“又从哪儿弄了袍子?”
我怪不好意思,道:“买的。”顿了片刻,又道:“我是不是扰了你的正事?”十四起身,浅浅笑道:“没有,反正也要散了。”稍一停,接着道:“你知道了也好。”我的眼泪忽而决堤似的往下流,十四捧住我的脸柔柔的摩挲,道:“怎么啦?”
无论他如何筹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