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朝凤宫,凤止暂将沉朱交给女官,自己去药阁处理伤口,沉朱沐浴更衣完毕,眉清目秀的小女官立刻上前:“君上吩咐奴婢带上神去寝殿休息,上神随奴婢来。”
沉朱却道:“凤止呢?”
小女官为她直呼凤止的名讳小脸一红,这位上神与自家君上的关系果然很不一般,看来,朝凤宫很快就会有女主人了。她道:“君上在锦春阁处理伤口,怕会让上神久等,上神先去睡上一觉,醒来就能见到君上了……”
沉朱丝毫也不拐弯抹角:“本神现在就要见他,带本神过去。”
小女官愣了愣。她伺候君上多年,觊觎他的姑娘她什么样的没有见过,那些姑娘当然各有各的好处,可是君上偏不喜欢。
按照她多年的经验,自家君上的喜好,其实有些不大好把握。并不是他太挑剔,而是他实在是,咳,太随便了。比方说喝茶,极品茶他喝,普通茶他也不挑,再比方说穿衣,上好的锦缎他穿,粗布麻衣他也不嫌弃。什么都可以,反而最棘手。可她知道,自家君上过得这般随便,只是因为他对什么都不上心。
她曾经坚定的以为他老人家会打一辈子光棍,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从没有对谁上心过。男神仙打光棍的原因嘛,无非两个,一是对女人没兴趣,二是眼光太高。可是今日见到这名少女,她才发现原来君上属于第三种原因。
并非他不好女色或眼光太高,而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
面前的这名少女之于君上,就好比落在赤轴青纸上的古拙文字遇到描在锦绣绢帛上的华美词章,这样的缘分,实属世间难得。
小女官收回感慨,对少女道:“上神跟奴婢来吧。”
来到锦春阁,还未进去,就有淡淡的药香飘至鼻端,还夹杂着几缕血腥气,不待入内,就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君上在极望山受百年极寒,寒气在体内沉积,阻塞经络,以至于重伤难愈,小神无能,至今不能找到清除君上体内积寒的上策,适才见到沉朱上神,私下觉得下策倒是有一个,不如……”
话未说完,就被凤止淡淡打断:“本君知道你想说什么,此事不要再提。”
药仙有些着急:“可是,君上原是为了沉朱上神才会受那百年之苦,此次又为她受伤,若是上神知晓,也定不会放任君上……”
凤止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辨不出情绪:“极望山的百年,是本君自愿,与她无关。本君也不过是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些,才会在混沌钟外陪伴于她。此事她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
“可……”
“不必劝了,你尽管用药就是,不过是痊愈慢些,也无大碍。”
药仙欲言又止,终是道了句:“是。”
沉朱为这番话灵台空了片刻,整理好心情,才推门而入。
男子披了一件浅灰色的袍子坐在榻上,长发未束,眉目清隽,一名穿青衫的男神仙坐在床边,正在收拾止血用的银针,见到沉朱,忙起身:“沉朱上神。”
凤止抬眉看她,唤道:“阿朱。”
她行到他身边,听他淡淡对药仙道:“此处不用你了,下去吧。”
药仙退下去之前,颇有深意地看了沉朱一眼,沉朱朝凤止蹙了蹙眉:“药已经上完了吗,怎把他赶走了?”
男子朝她伸出一只手,道:“来。”
她递手过去,放任他拉着自己在床边坐下,听他似笑非笑道:“有你在,留他何用?适才他已替本君以银针止了血,无需再用药。”说罢又改口,“唔,若想愈合得快些,用一些也无妨。”
他的声音低缓清雅,和着青釉香炉中升起的冉冉檀香,让她神思微恍。他握着她的手,没怎么用力,却真切的传来他的温度。他就在这里,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让她觉得很安心。却又忍不住在心间轻叹,分明是想要将他推得远远的,今后与他再无瓜葛,可是……
在他面前,自己的定力从来都没有用。
可谁让他是凤止。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凤止啊。
见她垂眸发呆,凤止不忍打扰,就那样静静地观察她的表情。少女睫毛浓密修长,鼻梁秀挺端正,丹唇皓齿,美得浑然天成,她脸上的怔色褪案上的药瓶捞到手上,道:“我来帮你上药。”
凤止自然含笑答应:“好。”
她却将他望着,陷入了沉思。凤止挑眉提醒她:“你应该先帮本君把衣服脱了。”
沉朱道:“嗯,有道理。”
三下五除二把他上半身给扒了,就心无旁鹜地把药膏抹在他的伤口处,她的手指蘸了药膏,凉矜衿的,可是从他的肌肤上滑过时,却留下滚烫灼热的温度。
凤止抬眼观察她的反应,有些期待落空,忍了忍,循循善诱道:“丫头,你此时便没有觉得小鹿乱撞吗?”
沉朱边抹药边随口应道:“我为何要小鹿乱撞?”
他眼中多了些忧色,阿朱你的反应这么平淡,有点让本君受挫,轻叹了一声,嘀咕:“怎能这般不解风情……”
沉朱却无暇关注他的失落,她满心都是方才隔着门板听到的那番话,上药时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面对赤身**的凤止,自然也没空起别的心思。上完药,替他把衣服重新拉回,就唤女官进来伺候,凤止见她一副撂挑子的模样,撑起身子问她:“你不留下来侍疾吗?”
她挑一挑眉:“本神好歹是崆峒的帝君,可不是你的女官。你睡一觉,醒了我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