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敬既殁,贾府上上下下那一通忙乱不必细表,宝钗怕黛玉质弱受不得烦扰,且如今她又同香菱住在蘅芜苑,不能贴身照看,正预备着再要拼着黛玉嗔怪也要劝她回家,贾母倒先派人说近日总梦见贾敏,说要把黛玉接去她那住着,以慰思念。嫂索濼爾,看最哆的言清女生爾
宝钗忙不迭就打发人将黛玉挪了过去,贾母还收拾了从前的碧纱橱,叫黛玉住在里面,日日叫她陪着说些从前的旧事。
黛玉见她精神一日不似一日,也收起别的心思,专一只在贾母跟前尽孝。
宝钗既领了管家之责,想起从前那些婆子们吃酒赌钱等事,便同李纨两个商量着将人手分成四拨,两拨轮流值夜,两拨轮流巡夜,又与探春两个亲领着人往来察看,第一不许内外随意往来,扰了内宅老太太、太太并黛玉,第二不许叫园子里丫鬟们同外面小厮交通,第三也是为的怕万一有强盗、走水、失窃等事。
两房虽然分家,毕竟贾母还在,这头管得严了,贾赦房里也难免波及,那房里下人本就因削了份例,心怀怨怼,忽然又见这园子里这般严苛,个个不忿,就有王善保家的在邢夫人耳朵边不住下舌,说起王夫人不管事,反倒叫年轻的姑娘管起家来,不是大家体统,又说宝钗乃是客居,偏偏倒当自家姑娘一般供奉,迎春还被她比下去了。
邢夫人听了尤其发恨,难免日日往贾母处来,贾母却因病着,不大想见她,邢夫人只得每日在园子里走动,拿捏着身份向李纨几个说些教训的话,三人面上应承,也无暇多管。
这一日宝钗才巡完园子,偷空到了贾母那里,在外一站,黛玉瞧见了,待贾母睡下,就走出来问她道:“今年你的生日,还是如往年,还是怎么说?”
宝钗道:“难为你这时候还惦记着,只是今年这家里事情实在太多,不过也罢了。”
黛玉道:“你好糊涂!便是你的生日不过,老太太的生日难道也不过了么?总要找个由头贺一贺才好。”
宝钗笑道:“你问的是我的生日,又不是老太太的生日,我自然只能说不过了,总不成还当真腆着脸要人给我过生日,那还要不要脸了?——横竖我的生日过与不过,你也早替我做好了礼物,是不是?”
黛玉横她一眼,道:“你当我傻么?辛辛苦苦替你做了东西,到头来还不是要被你骂?那东西才不是给你的呢!”
宝钗就握着她的手,在她手背上一捏道:“原来不是给我的,那我怎么听说你叫紫鹃比了几次呢?我竟不知你身边除了我,还有哪个亲近的比紫鹃要大。”
黛玉道:“做得宽松些,穿起来才舒服,亏你还自诩渊博呢,这点子小事都没想到?”
宝钗见她抵死不认,倒也不忙着向她讨要,只一手牵着她手,要拉着她坐下说说体己话,谁知才抬脚动了一步,就只见王夫人阴沉着脸走过来,见了二人,面色稍霁,问道:“你珠大嫂子哪里去了?”
宝钗道:“我才同她巡完园子,这会子大约回去歇午了。”
王夫人听了,就一径又往李纨那里走。
宝钗似有不寻常之事,叫住一个跟的丫头道:“你叫三丫头过来,就说太太忽然去找珠大嫂子呢。”
那丫头飞快地出去,不多时探春带着待书来道:“宝姐姐知是什么事?”
宝钗摇头道:“那几个赌钱的都叫我们拿住了,按理不该有什么事才对,我不过见太太脸色不大好,所以叫人和你说一声,万一有什么事,也好叫你早些知道。”
探春听了,就又排兵点将,唤她的丫鬟们去打听消息,回来却只说王夫人走后,李纨眼睛红红的,又命叫周瑞家的、吴兴家的几个在南方有执事的媳妇子进来。
不多时又有宝钗的小丫头小福过来道:“太太回去就命传宝玉屋子里的丫头,说叫都去呢。”
宝钗见这阵仗,猛然想起一事,慌忙道:“我有事要回太太,黛儿,你随我去。”情急之下,竟没避口,探春侧目看了她一眼,道:“有什么事,我同姐姐一道去吧。”
黛玉一见宝钗模样,倒也想起来她说过的一桩事,因道:“我们一道儿去,也向太太请个安。”说着一手挽着探春,三人一路去正房,只见宝玉的丫鬟在外头站了一排,当中晴雯、袭人、麝月又不在,再走近些,听见里面袭人道:“回太太的话,二爷自打出去读书,十日里倒有九日是住在外面,起居服侍,都是那几个小子伺候,我们几个在里面不过是看家守院,约束着不要叫人偷懒罢了,晴雯也谨守本分,并不曾有一分逾越,求太太明鉴。”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就一齐进去,只见宝玉的三个大丫头都跪在地上,晴雯满面泪痕,麝月低头不语,独袭人跪在前面,王夫人听了她的话,又见宝钗几人进来,便挥手道:“既是你替她做保,我姑且留她,只是日后不要再叫我见她有那夭夭娆娆的样儿。”一面又吩咐将晴雯革了近身之责,命她专去管园子里的洒扫。
晴雯祸从天降,满心委屈不必细表,只不敢抗辩,便同袭人麝月两个一齐磕了个头,慢慢退出去。
宝钗见了,心里方舒一口气,又向王夫人问好,王夫人道:“你们累了这半日,好容易得空,不去歇歇,又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黛玉笑道:“我们也不为别的,只因宝姐姐的生日马上要到了,我想着替她贺一贺,又恐家中不便,所以来请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