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初降,江川的学生们早已放学回家,深秋时节,校园内少有人声,寒风劲吹,成片的香樟树叶哗哗作响,多了份清冷。
朱德明负着双手,苏信落后他半步,两人沿着校园小径散步。
之前苏信去了朱德明的办公室,朱德明只是说陪他在校园里走走。苏信搞不懂校长是什么意思,他的心里一直惦记着一件事情,就是那部视频究竟闹出了多大的风浪。自从把那部视频捅到网上之后,他一直没有空隙,不知情况,可是此刻见校长朱德明面色平静,不禁心下纳闷,难道那个视频还没有引发轰动吗?这是不可能的。
朱德明肯定是已经知道此事,那么现在找他,是不是朱德明已经猜到这件事情是他做的?苏信心里七上八下,没有把握,只是朱德明不说,他绝不会多嘴。
苏信抬眼看着身前一言不发的朱德明,身材枯瘦,紧贴着头皮的头发花白,穿着简单,一件发毛的灰色夹克搭配黑色裤子,负着双手,肩膀微驼,看起来像是一个普通老人。可正是这名普通老人,成就了江川中学南召省第一中学的美名!
对于这名校长,苏信打心眼里敬佩。
“苏信,你来江川中学有多久了?”
朱德明慢慢地转过头,露出一张皱纹皱痕枯槁的老脸,只是他看向苏信的那双眼睛极为深邃,让苏信的心脏忍不住跳了一下,他有一种赤身裸/体站在这个老人面前的感觉,应道:“两个月了。”
朱德明微一点头,继续朝前走:“苏信,相比于里津市一中,你认为江川中学胜在什么地方?”
苏信一怔,心想江川中学确实比里津市一中强上一个档次,但他不可能忘恩负义,为了讨好江川中学的校长说母校的坏话,虽然朱德明这种人人尊敬的校长也未必需要他讨好,只是对于他苏信来说,这么做未免太没骨气,而且他对江川中学缺乏认同感。
苏信道:“就我个人而言,谈不上江川中学胜过里津市一中。”
朱德明”哦“了一声,对苏信的话并不意外,顿了一顿,又问道:“那么相比于里津市一中,江川中学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苏信不想朱德明察言观色如此犀利,一下子就看穿了自己的那点对江川中学不满的情绪,道:“我来江川中学两个月,有一点感触很深,江川中学的自由和开放。江川中学只是提供了上好的笔墨纸砚,老师们从不会抓着学生的手帮学生作画,而是让学生自由发挥。而江川中学的这群学生足够强,这群学生大部分都是来自南召省各个县市的学习尖子,他们的学习态度很端正……”
说到这里,苏信抬眼望去,只见黑夜之中,坐落于香樟树林的栋栋教学楼里,此刻亮着星星点点的灯火,橙黄色的光芒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江川中学从来不要求学生晚自习,但是看着全部亮着的自习室,便可以知道,自习的学生占据了每一个角落。
苏信不禁有感而发道:“在我看来,江川中学的成功,不在于师资力量的强大,不在于教学设备的完善,而是在于寒夜之中,自习室里亮起的灯火是否辉煌!”
朱德明看着身侧少年的脸庞,那双极为有神的眼睛熠熠发光,含义万千:”嗯,说得好。”
言罢,朱德明突然掏出一个mp4,道:“苏信,这个东西是你的吧?”
苏信见朱德明掏出mp4,先是一愣,随即心念急转,看来朱德明心思缜密,猜出那部视频是他搞的鬼,今天找他也是为此事而来。朱德明应该没有证据,自己不承认朱德明也拿他没办法,但他想着自己反正已经被江川中学开除,最坏的结果的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他心里释然,点头承认道:“是我的。”
朱德明话锋变冷:“你把这里面的视频上传到网络上,是因为马志道开除你吧?凭你今天上午的所作所为,马志道开除你并没有什么不妥,你这么做,完全是出于私愤,报复副校长马志道,这是一个学生的所作所为吗?”
苏信据理力争道:“对,我这么做是为了报复马志道,但天理昭然,如果马志道是没做这些龌龊之事,我怎么会有可乘之机?”
苏信不想把自己形容的有多么伟大,但有些话,他不吐不快,即便是面对这名人人尊敬、人人爱戴的校长朱德明,他依然要说:“我今天做的事情是应该被开除,但是马志道放过姚博文难道不是徇私枉法吗?他马志道跟姚桂雪勾搭成奸,包庇姚博文,甚至是因为我的班主任唐学礼替我说了几句话,就要把唐学礼踢出江川中学,难道不是徇私舞弊吗?”
苏信顿了一顿,又说道:“我说江川中学给我最大的感触,就是这里的开放和自由。何为自由?别的先不说,至少得保证学生的发言权,可是我现在突然觉得江川中学也不如此罢了。因为校领导违法乱纪,我连举报的权利都没有还谈什么自由!”
苏信大声辩驳,朱德明竟沉默下去,他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即脚步移动,负着双手向前走去。他放眼四望,校园里清冷如冰,只有远处的教学楼里灯火通明,璀璨如繁星,他皱纹交错的脸庞有说不出的倦怠,可那双深邃如潭水的眼睛里神采奕奕,全是满足之色。
苏信一时间不知道朱校长在想什么,只是见他神色萧瑟,有说不出的倦怠和疲惫,苏信不好再说什么,对于朱德明校长,他还是尊敬的,只能静静地跟在校长的身后。
良久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