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白花花地晃进来,耀亮了他的眼睛。
庆王一直喋喋不休地跟他讨论起两国之间那场一触即发的战争,竭尽全力地讨好着他。而他一直保持着不置可否的微笑,专心地捕捉着从隔壁传来的笑声。
端木梦影那剌耳的笑让他暗自皱眉,惜瑶针锋相对的冷嘲令他下意识地微笑,而她一反常态的沉默则让他心不在焉了起来。
她的个性一向爽朗,大而化之,虽然比惜瑶她们大了几岁,但这打打闹闹疯疯颠颠的性子却一点也不输人。这么沉默有违常理。
她生气了吗?看到端木父女频繁出入昭王府,如果时他有心的话,她一定生气了吧?
可是,以她的性子,如果真的生气的了话,大概会按捺不住,赶走梦影然后冲来找他算帐吧?但是现在,她却一点表示也没有。
所以,她真的生气了吗?
如果她连气都不肯生,那说明什么?
大病初愈的她,一直病恹恹的,不太爱说话,他实在看不下去。本来以为有端木经常在府里走动,也许会激起她的妒忌心,哪怕是生气发火也好,他好想看到她生气勃勃的样子。
所以,他默许着端木父女在他府里穿梭。抽出时间去应酬那个满脸阿谀让他讨厌的老。
可惜,他的法子,成效好象不怎么显著。
她一点也不在乎他!看到别的女人讨好他,围着他,她一点也不着急,不烦恼。她甚至大大方方地跟着她一起赏花。惜瑶不时地嘲笑她,她还会帮着解围。
他的自尊真的严重受到挫折。
他下意识地跟随着那抹浅紫的身影,她谜了弯,没入了花田,从他的角度已看不到她。( 站起来,慢慢地踱到窗口,贪婪地凝望着那个牢牢牵引着他的视线的女子。
她穿着月白的裙子,披着一件紫色的狐裘,和惜瑶一起立在一片花海之中。惜瑶惊讶地左顾右盼,她却弯着腰,状似随意地着秋海棠。她的目光温柔,笑容有些飘忽,淡淡的阳光跳跃在她的身上,似乎没有一点温度。
这样的她,看上去有满腹的心事,凭添了几许忧都。不知道她看着那片花海,想起了什么人。她的目光温柔里夹着点淡淡的黯然。他瞧得心里闷闷的,有一种冲动,想要抹去她的忧伤。
“……你说是不是?”庆王说得唾沫横飞。
“时间不早,我们不如改日再谈?”他打着太极拳,轻描淡写地回避了问题的实质。
要夺天下,要复仇,他自己会去争取,从没想过要依赖外来的力量。从小的经历早已告诉他,最狠的仇敌往往就是最亲的人。
梦影哭泣着朝他飞奔过来,她和惜瑶慢慢地跟在后面。看见他,她的眼中明显地露出嘲讽的微笑。
终于又能与她独处。
深深地看着她,瞧见她气呼呼的脸,他的心里却暖洋洋的,似乎有什么在慢慢地融化,柔情一点点地荡开。
贪恋着她身上纳淡淡的幽香,他不着痕迹地靠过去,低低地笑:“吃醋了?”
“还说没有歪心眼?早走得没影了,还盯着瞧,这么依依不舍的,干脆娶回家来摆着天天看好了,省得牵肠挂肚的!”
看她鼓着腮帮,带着点气恼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嘲弄他。那带着酸意的话,听在他的耳里却格外的甜。他的心情却前所未有的舒畅——原来,她还是在意的!
他仰起头,愉悦地哈哈大笑。连日来的忧心与患得患失烟消云散——她没有变,还是那个开朗活泼,敢爱敢恨的小雪。
她着恼了,推开他气呼呼地入了房。
他舍不得这好不容易才有的和谐,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为了怕她多心,忍不住安抚她:“别担心。”
他想告诉她,不要担心梦影,那个他从来也没有正眼瞧过的女人。她只不过是一颗棋子,如果不是想试探她的心事,他根本连她的影子都不想看到。
但是直承心事却是那么困难,张了张口翅拐了弯:“有些事我要仰仗庆王。”
其实,这个理由有多苍白,他心里清楚得很。
果然,她生气了:“得了吧,上次印章之事都没有了下文!”
说起印章,他微微心虚,而喜儿更是沉不住气,竟然打翻了铜盆。为了防止她呆在这里露出马脚,他厉声喝退了喜儿。更想乘机跟她独处。
谁知道云涛却在这节骨眼上赶了回来,破坏了他们之间难得的温馨气氛不说;最可恨的是,他竟然没有摆平宇文澈!
她大病初愈,两个人的关系还没来得及打破僵局。在这种时刻,他竟然要离开她最少半个月,心里象是压了一块的石头,沉甸甸地。
离开的脚步还不曾迈开,相思就巳成狂了。担心她会不按时吃药,落下病根;担心他不在身爆她会跑出去再闯祸端;担心林书桐和江子枫跟她走得太近,会把她拐跑……
等他回过神来,她已跃然纸上,望着他凝眉含愁。他伸手轻抚她微锁的眉头,忍不住开始揣测——那个藏在她心底,躲在她眉尖,让她黯然神伤的,究竟是谁?
匆匆揉皱了画像,象丢掉一个烫手的山芋。他撇嘴自嘲,什么时候,他竟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望着车内异常沉默的她,他几次想开。邀她同行,话到嘴边终于咽回。此去大凉山千里迢迢,她病体初愈,实在不宜长途跋涉。他怎么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而不顾她的身体?
好不容易她重新健康起来,他可不希望她再一次病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