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上,顾老夫子慢吞吞地讲完了最后的一个学生的提问,一边慢慢地收拾着桌上的书本,一边慢慢地开口说道:“三个月后便是童子试了,哪些学生要想下场试下手,现在报下名……本夫子好安排讲八股……”
下面的学生们哄的一下就热闹起来了。
也不怪他们激动。童子试一共要考三场,县试、府试与院试,三场考试都过了之后,便能够得到秀才的功名,正式成为一个真正的读书人了。
只是秀才也不是那么好考的,县里面这么多的学子,但是每年能够考取者寥寥,实在是比过独木桥还要艰难的事情。更何况童子试是不限定年龄的,这便导致很多年纪一大把的老者,与一群天资聪颖的少年们同场竞技。但是学问这个东西,一向与年纪没有很大的关系,所以,便会有十三四岁十五六岁的秀才,也有六十七十八十九十的童生。
也因为这童子试难度不低,所以顾老夫子也只是随口在课堂上提了提,并没有真的打算让自己的这些学生去考。为什么,因为该考上的,早就考上走了,去了县学或者别的地方,找学问更深更有名还有官职在身的大儒去学习了。顾驽的学问虽然够,但是可惜却只是个举人的身份,在这点上没有办法跟人家能够当官的进士比。
而剩下的这些,要不就是历年选落了的,还有几个天分还算不错的,但是学习的时间还太短,还没有到参加童子试的时候。
他说着话,手里已经将自里,背上正要走,突然有学生站了起来,说道:“先生,学生想参加此次的童子试,还望先生能够提供一些帮助。”
所谓的帮助,便是“五子互结”,并且还需要一个本城的禀生作担保。这样的事情,一帮来说,都是由师长来安排的。
顾夫子吃了一惊,抬头望去,想要知道是哪个学生如此狂妄。看清楚那个站起来的人,他的怒气小了些,可是还是不怎么高兴,说道:“你参加什么童子试!你八股都还不会做呢!童子试虽然也考诗词,可是真正起作用的,还是那篇八股!”
“先生刚才说了,要给讲八股的作法的。”这个站起来的学生赫然是林恩之!他诚恳地对顾驽说道,“先生也知道现在学生的情况,学生也并没有打算一次就考上,只是想着多积累一点经验罢了。”
“但是这次如果考得太差,是会影响你以后的成绩的。”顾驽仍然很不高兴,“何况,如果这次你真的考上了,可是名次却不好,怎么办?”
科举考试中的三次考试,童子试、乡试、会试,只要考中了,便是终身的了,再不能考第二次。所以一般人都会等自己更稳妥的时候再考,就是怕考得不好,得了较差的名次……那样还不如考不上呢!比如说考个秀才,结果考上了附生;考进士,结果考上了同进士……一辈子说起来都低人一等,还不够恶心人的。
但是没有想到林恩之仍然坚持:“请夫子成全。”
顾驽恨恨地哼了一声,也只得答应下来。
见林恩之的要求通过了,下面的学生们就更兴奋起来,唯恐不够热闹一般,都大声叫嚷起来,一个个都吵着闹着要报名。
顾驽冷着脸,仔细地将吵得热闹的这些学生滤了一遍,发现除了林恩之,再没有他看好的学生,也便同意了下来。
“禀生担保,为师去帮你们找就是。不过五子互结,你们这么多人早就够了,自己联系吧。”顾驽说着,将布包挟在腑下,迈着八字步走出了教室。
“妹夫,你怎么就要考童子试啊?你把握大吗?”顾杉见先生一走,就赶紧窜了过来,有些担心地部门,“要不,你还是听夫子的话,再学两年再说吧。”
林恩之脸色沉静,看都不多看他一眼,说道:“多谢关心,不过是试一下而已,不要太在意。”说完,将布包抑到胸口,转身便走了。
顾杉一愣,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被林恩之给鄙视了,不由得在后面气得直跳脚。
回到家后,他越想这事越不对劲。如果这个小子今次真的只考了个附生……那自己家费了这么大的心力栽培他,岂不是全部都白费了?特别是还将十娘都许配给了他,他这个人,怎么这么不知轻重啊?
姚氏听了,也有些慌手脚。虽然老爷一向都夸林家的这个小子才华惊艳,但是就顾望自己那点水平,想惊艳到他,真的是太容易了。而想要考秀才,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姚氏还清楚地记得,当年顾望为了考个秀才,反反复复地考了四五次,每次失败了,都跟她说,只差了一点点。可是就这么一点点,他足足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才终于跨了过去。
接下来便是考举人。虽然他嘴里也同样称“只差一点点”,但是一直考到了胡子都白了,这一点点,也仍然没有缩短那么分毫。最后顾望也明白了,他并不是这样的人才,这才放弃下来。
而就算只是一个秀才,也有很多人考到头发都白了,也考不上的。
而姚氏最最担心的,也就是顾驽所说的,刚好考上,考上个“附生”。那样的话,还不够丢人的呢。
在她看来,林恩之既然是“文曲星”,那就算是考不上“小三元”,至少,也要得个案首。只是他今年才进的顾氏族学,时间上确实是太短了一点。
姚氏觉得林恩之在下次的童子试考试正正好,却没有想到的,他却是如此着急,现在就想参加这次的县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