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龙兴金陵,太祖以一卑贱布衣而取天下,且有延续华裔、驱逐腥膻的莫大功德,天道庇佑,冥冥中自有神灵护国,气运绵长。便是后来成祖篡位,北迁幽燕,依旧是国祚不衰,几历三百载。
可惜世事无常,东虏渐起,草泽蛇蟒日趋龙飞升天,侵蚀朱明气运。若只但一外患还好化解,偏又遇着天煞星下凡历劫,搅乱乾坤。再加诸多不可为外人道的缘由,偌大汉室江山反为一隅之地的数十万女真蛮子霸占了去。细究起来,诚可怪哉!
赵坤元乃是再世重生之人,哪能不怀有家国种族之恨?是故甘冒天下修道人之大忌,牵连红尘因果,做了大明国师。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自崇祯七年为峨眉所困,历史依旧一如命定,几无更改,李、张民军,南北纵横无人可制,东北、蒙古悉在满清八旗掌控之下。天下大势几乎已去三分之二,明室残喘苟延,九鼎易主势所难免。
好在如今修道有成,天机混沌,并非没有一丝逆转之机。赵坤元掐指一算已然三月十九日,思宗殉国便在今日,不敢逡巡犹豫,剑光飞驰,直奔京畿。一路上所见俱是刀兵祸患,人间荼毒,其状堪怜。
简短节说,远远望见紫禁城,九门之处俱有火光,然也不大,李闯民军均已占据要津,维持周全。赵坤元忙去煤山案件,打算找寻崇祯天子。
飞到煤山左近,隐隐一丝龙气上撞,将剑光微微一滞。望下一看,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袍服不整,血迹斑斑,正踉踉跄跄在山下踟蹰。身旁只一个年岁相仿宦官,左右跟随。这二人便是最后煤山殉国的思宗皇帝和太监王承恩。
赵坤元叹息一声,按住遁光,落在二人面前。稽首道:“无上天尊,陛下,贫道这厢见礼了!”
崇祯恍惚间一个激灵,缓缓转过神来,十分惊讶打量眼前这个从天而降之人,王承恩方要开口呵斥,为其止住,问道:“道长是何方神圣?此来何为?”
赵坤元将手一拱,微微一笑道:“陛下虽十年前御封贫道为护国玄妙真人,如今才得会面,识不得也是当然!”
崇祯听他之说,略想了想,方才醒悟,凄怆叹息道:“世间果有天仙,可惜今日寡人国灭身亡,不能长相请教。若是来世还有机缘,愿拜在仙长驾前!”
赵坤元皱眉道:“当年贫道在车箱峡将一众煞星几乎剿灭殆尽,又收卢象升为记名弟子,传下兵法道书,为何如今依旧这般局面?”
崇祯嗫喏半晌,不知如何应对。原来当日虽大军围困车箱峡,李、张诸首脑俱为所困,不巧嵩山二老前来搅局,道出峨眉大举上门论理的事情,赵坤元只得急忙回转五台,将诸事托付卢象升。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领军总督陈奇瑜还是中了李、张诸人奸计,又为金宝所惑,网开一面,将民军放出。日后借机得空,又举大旗,其势更炽。卢象升四下征战,左右难支,又因上疏提议暂与东虏议和,攘外延后,且先安内,剿灭李、张为第一要务,结果被士林诋毁,斥为国贼。中枢宰执又多嫉恨卢象升之功,多方掣肘,一有败绩俱算在他头上,间或谗言惑主,偏又遇到崇祯天子这般狐疑之人,终将一场大败全数怪罪于卢象升一人,下狱论罪,竟以谋逆而诛之。如今悔之晚矣,对面前这个仙长真人,也说不出口去,惶惶不安。
赵坤元忙掐指一算,便已知道了**成大概,不由愤懑道:“陛下自毁干城,自取死道,实属亡国之君。”
崇祯心中有愧不敢强辩,垂首不语。
王承恩忙不迭跪倒,止不住涕泪横流,磕头求道:“国事如今已然如此,还望国师大发神威,扶保大明社稷,功成之日,陛下定当厚报!”
赵坤元喟叹一声,因不喜人屈膝叩首,强令其起身站立,方才道:“十年来明室最后一丝气运功德几乎葬送殆尽,怕是有些棘手!”
王承恩久任司礼监秉笔太监,自然深知如今国事糜烂,无可挽回,乃躬身长揖,继续哀求道:“国师但能将陛下护送出城,回转南京,自然还有再起之日。江南之地繁富,人烟稠密,高祖皇帝当年便是借此北伐中原,陛下也可效法祖宗,澄清宇内!”
赵坤元还未及回答,崇祯皇帝忙摆手制止道:“你勿再言,天下涂炭,罪在朕躬。还有何面目偷生,便是死后见了祖宗也是无地自容。我大明只有天子守国门,没有移驾避祸的道理。不过是以死明志,谢罪天下!朕意已决,勿要再言。”又对赵坤元道:“悔不该当日不听卢爱卿良言,误信歹人,国事至此,愿自受己过。只是南京留都还有不少军马,太子持了朕遗照国书和玉玺,往国丈府上避难,借机出逃,日后至不济也可有康王偏安的事业,还请国师看在昔年一点香火情分上,将我朱家这一丝血脉看顾周全。”
说罢双膝跪倒,给赵坤元施礼叩拜。王承恩也一并跪倒,不住磕响头。
赵坤元这次并未避让,受他二人这番叩拜,乃叹道:“陛下实无知人之明,周国丈贪财好货,哪是可以托付大任的人?太子此去必定无人可依,反为其害,诚可虑也!”
崇祯手足无措,早已心若死灰,只知道无言流泪。今日出宫避往煤山,早抱死志,并非还心存侥幸,想要出城逃生。行前在宫中逼迫一众后妃自戕,并亲手砍断长平公主一臂。只几个皇子命心腹太监领着,四处逃难。
王承恩还要再行辩解,赵坤元将他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