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李诞便与潋滟再无瓜葛,却总被人查问潋滟殿下的下落,或者身份。李诞表示他只是一个本分的邸店店主,只想安安静静开着自己的店,守着自己养大的安依依和她腹中刚刚开始发芽的孩子,那些人真的好烦!可是……不论是那个汉人青年,还是两位汉人姑娘,他都惹不起啊……
无奈只好将正旦那日说过的话复述一遍:“我与殿下,真的再无瓜葛。姑娘带走那把剑后不久,便有人来寻过潋滟殿下,自那之后,殿下便再没有出现在金城。”他防着潋滟的报复呢,自然对她的下落格外关注些。
刘苏转而开始询问是何人来寻过潋滟,得到的答案令她心下一沉——云破月,她来做什么?
算算时间,那年曲江灯会之时,云破月约莫也在长安。之后她去往襄阳,云破月便来了金城……不知为何,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她不知道的是,彼时沈拒霜尚未流露出背叛千烟洲的意图,云破月奉卫夫人之命来截杀她,却在长安李媚娘那里得到了错误的消息——自然是沈拒霜授意的——以至于与她错身而过。而后,云破月晓得上当,却也不当即返回,而是将计就计地抵达金城寻到潋滟:当年刘羁言与潋滟的事情,他们多少都知道一些。
“那么,”刘苏扔下竹筷,盯着李诞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潋滟究竟是何人?”
李诞闭眼,安依依还在他身边笑嘻嘻,感受不到汉人姑娘的杀气。他却在冷峭的房间里,汗如雨下。他知道这姑娘未必会杀他,但他不敢冒险。上一次无论如何不说,乃是因他独身,如今他有娇憨美貌的妻子,她腹中还有他的孩儿……他不敢去赌那个“未必”。
“潋滟殿下是……”
随着李诞的说明,刘苏从包裹中翻出西域三十六国舆图——从石渠阁中描摹出来的——指甲在其中一个城池下面掐出一条印子。而后,由金城引出一条线,蜿蜒向那个地方。
“原来如此……”怪不得敢称“殿下”呢,倒是位货真价实的公主殿下。只是,西域三十六国,公主数不胜数,潋滟公主并非最尊贵的那一个。
潋滟殿下,不要让我觉得,你的手段与力量,只用来抢夺不属于你的东西。你要抢夺我的他,大可以来试试!
汉人姑娘问明何有商栈,便牵着她才吃了草料还在休息的骏马出了门:“走了啊,再会!”
安依依沮丧,她还在兴高采烈地计划给她收拾房间呢,她怎么就走了?李诞抱着她,笨蛋安依依!他们又躲过了一劫啊……埋头在她小腹上,凝神去听现如今还听不到的胎动声,李诞有一丝悲哀:这个江湖,只要一脚踏进去,便再也无法抽身。他分明已脱离潋滟殿下门下,却仍是一遍又一遍地被打扰……
“等你生了孩子,孩子长大一些,我们去你的家乡!”大秦位于遥远西方,纵然路途遥远,其间有无数艰险,可那里不会有这样波诡云谲的江湖罢。
安依依幼年离乡,对家乡早已印象模糊,倒是很热爱长于斯的金城,闻言大为惊讶,嘟着嘴拒绝:“不去!”他的父亲就是死在了漫漫沙漠里,她才不要重复那样的旅途。
李诞温言软语百般宽慰,誓要说动她——养她这么多年,她再倔强,也没有一次能够拒绝他的提议的。
同一时间,刘苏在一队还有半日便要出发的商队首领面前出示一锭黄金:“西去么?带上我!”
商人眼里,女人是累赘,独身的女人通常是危险。但……一切危险都敌不过已经加到了三锭的金子,首领笑逐颜开,派了一名手下给汉人姑娘:“按他说的去准备行李,速度要快,我们午后便出发!”
出发,西出阳关,西出玉门,去往那孤寂瀚海,大漠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