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要当先从门口过去。
说什么圣人训,说什么家风严谨,果真都是瞎扯。
姜姒听得出话外之音,无非是讽刺冯玉兰出身不如自己,处处都要被自己压上一头。冯玉兰本就是这上头差了一些,气得跳脚,就差没扑上去掐顾芝的脖子了。
姜姒等人连忙拉住她,只是冯玉兰道:“什么圣人训!自以为是,自命不凡的!凭什么她要走前面?”
一句话,冯玉兰不服。
她直接挣脱开来,直接两步跑到了前面去,昂着头就从顾芝身边穿了过去,还回头对姜姒道:“姒儿,你甭管她,快出来。”
姜姒无奈叹气,见顾芝已背对着众人停了脚步,也不可能让她带着丫鬟们堵在那里不走,于是只好上前去,也要从顾芝旁边过。
总之姜姒与顾芝是无冤无仇的,两个人更没有过什么接触,所以姜姒万万没想到,在经过顾芝身边的时候,竟听见对方语含讥诮的话:“小人得志,一丘之貉!”
小人得志,一丘之貉?
这声音不大,似乎只是顾芝的嘀咕,然而在姜姒听见话顿住脚步的时候,顾芝只是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前面的冯玉兰一眼,颇为不屑。
紧接着,顾芝便拂袖而去。
姜姒平日受的气真是不小了,这会儿来个人竟就敢跟她甩脸子?
顾严德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姜老爷子还是阁老呢!
姜姒暂未作声,出了门来。
顾芝已经到了一旁,准备登上马车,而丫鬟则笑着恭维她:“姑娘定然又拔得了今日的头筹,那样漂亮的联可没人能对得上来呢!”
“不过随口一句,竟无人能对,亦是叫我不曾想到。”
顾芝看似自谦,实则自负,也唯有如今听着丫鬟们的恭维,能让她已然流血的心好受一些。
只是姜姒不想让她好受。
姜姒不好受,旁人也别想好过了。有时候她觉得重生很累赘,因为上一世作恶之人今生未必作恶,那她所有的仇恨便毫无着落,所以姜姒最喜欢的还是现世报。她这人有时候比较理智,很是清醒,所以此刻她也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既然顾芝已如此伤心,她自该体恤体恤。
有时并非姜姒不与人为善,而要看她人愿不愿意与她为善。
先头一笑,人家不理,如今她哪里用得着客气?
姜姒已到了冯玉兰的身边,拉着她手,笑着低语:“心里不舒坦?”
冯玉兰无言:“你看我能舒坦?”
“那叫她也不舒坦好了。”
姜姒朝着冯玉兰粲然一笑,冯玉兰愣了愣,接着便觉得姜姒这眼神真真有些吓人,叫她有些不寒而栗。
幸而这眼神针对的乃是顾芝,否则……
冯玉兰想想,若是姜姒对着自己露出这样表情,还真有些……
吓人。
她二人耳语两句,冯玉兰便是眼前一亮,近乎惊叹地看着姜姒。
“你好厉害!”
“嘘。”
姜姒竖了一根手指,勾唇浅笑,只道:“可不是我作的,是你作的。”
“我知道,看我的。”
这二人已经商量好了,冯玉兰满口地答应,便咳嗽了两声,朝着那边正要上马车的顾芝走去,朗声道,“顾芝,京城里都说你乃是大晋朝第一才女,却不知是否徒有虚名呢?”
顾芝其实从不曾将冯玉兰放在眼底,听她此问,只觉她葫芦里有药要卖,却也不惧,便嗤笑一声答道:“我是否虚有其名,要你多言?绣花枕头,也敢来置喙于我?”
“只怕这小瑶池会之后,第一才女的名头就要落到旁人身上了。”冯玉兰又开始戳她痛脚,得意洋洋得很,故意激怒她,“也不知哪位姑娘深藏不露,竟然在今日一鸣惊人,接连被四支箭射中,却不知顾芝你可有?”
这冯玉兰真真好没教养,一口一个“顾芝”,她哪里来这样大的脸面敢称呼自己?
“那是因为我的上联无人能对。”
顾芝睨视着冯玉兰,下巴微抬,便说出了这一句。
若说实话,这上联的确不好对,然而真的没人能对?
这话,说得太大。
顾芝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太大,可今时今日,此时此地,却是找不出人能对上的。
闺阁女子之中,无人能出顾芝之右,而男子之中不曾有人射她那一联,也就默认无人能对出顾芝的下联。
所以,寻常情况下,顾芝此言毫无破绽。
只可惜,她今日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姜姒面前说什么“一丘之貉”的混话。
她自个儿既说了,姜姒倒不好不与冯玉兰同流合污,好歹也要做个“一丘之貉”才好。
人活一世,无法讨好每一个人,能成为朋友,姜姒珍惜;不能成为朋友或是只能成仇,姜姒也只能深表遗憾。而她还真不怎么忌惮顾芝,须知才华横溢本是好事,恃才放旷又无高卓智谋撑着,终究华而不实。
文才斐然之人不定能做官,诗词写得好的不定通晓官场门路。
而反过来,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姜姒阎罗殿里走过的人,虽在某些事上还困顿不解,可到底比前世通透不少,也清醒不少。
她只在这里看着,而那边的冯玉兰已是一声讽笑。
顾芝皱了眉,暗道冯玉兰指不定要狗急跳墙,听她笑,她心里不舒服,不悦道:“有何可笑之处?”
“处处可笑!”
冯玉兰斩钉截铁,真是体会到了有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