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姜荀也笑了起来:“你自个儿有决断,我也就放心了。”
说着,已经到了竹院外面,姜姒看着姜荀进去了,又吩咐了人好生伺候,这才带了丫鬟们回自己的屋。
姜姒今日出了两次风头,一次暗的,一次眀的。
暗的抛开不说,她没认癸丑桌的事;明的却多半捂不住。
后者乃是似是而非,见仁见智,不同的人对她们与顾芝之事有不同的看法。整件事,都透着一种“似是而非”,而越是似是而非,越是于姜姒有利。冯玉兰与姜姒虽是朋友,可毕竟还没到无话不谈的地步,甚至姜姒不愿相信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余人。这一回,冯玉兰出了风头,纵使还有余波到姜姒这里,也微乎其微了。
倒不是说算计谁,不过各取所需。
至于顾芝,自取其辱罢了。
今晚姜姒回来沐浴过便睡了,只是夜半里姜荀住的竹院那边却传来了消息,说姜荀染了风寒,咳嗽不止,发了高烧。
大半夜里也不敢搅扰了周氏,姜姒披衣起身来叫人去找了大夫,亲去姜荀那边看了看。
先头人还好好的,如今整个人都跟烧糊涂了一样,面颊透着几分病态潮红,还呢喃说着什么,姜姒凑近了听,竟听见什么“娘”“姒儿”之类的字眼。
听着,姜姒便是一阵心酸。
只是她心酸之余,却忽听见“太妃”二字,便是心头猛地一跳。
她想起此前从柳镇回来,去净雪庵的事。
姜姒不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有什么本事,竟忽然得了章太妃的青眼,甚至还赠下那般贵重的奇楠香珠。章太妃见她第一面,便说她与姜荀一样是个好的,还夸赞姜荀有孝心。
说起来,四婶去得早,在净雪庵供过,每隔一段时间姜荀便要去上香,因此与太妃熟识也不是难事。
只是……
熟到了发烧也喊着的地步?
姜姒压下了心头疑惑,出来已经是天将亮。
眼瞧着今日是没精神去小瑶池会了,姜姒乐得自在,索性道:“小瑶池会我不去了,叫大姐三姐与五妹玩着也就是。一则是我自个儿不大好,一则是堂兄如今病着,也请人知会谢大公子与傅世子那边,说我堂兄病着,失约乃是未料之事。”
红玉点了头,应了一声,看姜姒一夜没歇好,脸色有些苍白,便将到了嘴边的话给收了回去。
不过姜姒眼角余光已是看见她这番情态,由是问:“有话便说,若是紧要,还是不耽搁的好。”
红玉这才道:“昨晚您说要找陈饭来问,今早灵芝已着人传了他来,只说是您要吩咐花园采买花木一事,现已在廊下候着了。”
现在姜姒帮着周氏主持中馈,所有人都以为姜姒不过小姑娘,怎么也会手忙脚乱一阵,哪里想到,姜姒竟有条不紊,进退有据,着实让许多看好戏的心里堵了一口气。
要说卫姨娘之后,谁最令人呕血,独四姑娘一个。
姜姒道:“人既已等着了,我去问过再歇。”
紫檀的死还没查个明白,碍于老太太的颜面,姜姒明的不敢,暗地里她还能管着不成?
姜姒自不会善罢甘休。
到的时候,陈饭已站在廊下,他心里也有自个儿的琢磨,四姑娘前日曾叫人来问过话,如今她打理府中事了,却叫自己来说什么事。
至于是“什么事”,陈饭心里也清楚。
见姜姒来,他利落地行礼问好:“小的陈饭,见过四姑娘,给四姑娘请安。”
“不必多礼,今日叫你来,可知是为了什么事?”
姜姒慢慢上了廊,昨夜一直照看着姜荀的事,如今心弦才刚刚松下来一些,不免显出几分疲惫颜色。
她扫一眼陈饭,陈饭不是什么有远见的人,可他有眼色,会看形势,知道姜姒要查这件事,现在只把头埋得低低地,老老实实道:“小人知道。”
“那你说说紫檀拉上来时候,可有无异状。”
当时姜姒在井外看过一眼,知道紫檀死状可怖,可也走得早。
陈饭斟酌了一下,才道:“旁的倒是没什么,只是……小的瞧着,紫檀姑娘被投入井中时候,应当还没咽气……”
此等事说来也真是骇人听闻,陈饭原不想说的。先头他们以为人拉不出来是因为泡胀了,谁想到把人拉出来才知道,“……是紫檀姑娘的手指,抠在砌井的青砖缝儿里,拽不出来……手指甲都……”
不用说全了,姜姒也能想象出来。
站在近处的红玉也是心头震骇,更不用说灵芝已经啪嗒啪嗒掉眼泪了。
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下人们又怎么敢说?当时情况着实诡异,真怕说出来他们都要遭殃。
姜姒听完,只连道了三声“好”,而后竟然一笑:“活人扔进井里……”
活人自然不能好好地被扔进井里,按着陈饭之前所说,紫檀的额头上还有伤,身上衣服有扯破的痕迹,大约与人争斗过。被投入井中,而丝毫没有声息,那个时候的紫檀应该不清醒……
仔细想想,她兴许不是溺死的。
姜姒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也有些站不住了。
陈饭有些担心,生怕四姑娘被自个儿吓出病来,连声道:“想来紫檀姑娘泉下有知,看见四姑娘这样顾念着主仆情分,也该瞑目了。另一则,小的在压井石上发现一些血迹,断断不是小的自个儿留下的。可能是紫檀姑娘的,也或许……四姑娘请看此物。”
小心将那用白绢包着的一小块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