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坎撞撞我的胳膊,朝我使了一个眼色。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伊菲蒙这个家伙色胆包天,竟敢当面调戏亚特拉斯的人!
果真,就听见亚特拉斯低声训道:“伊菲蒙,你是否该在公共场合注意下自己的言行。”
伊菲蒙不以为意,耸了耸肩:“好吧好吧,这小家伙我就不去招惹了。不过大哥你真不要小豆芽的话,那我可不客气了。”
我吓得赶紧坐直了身子,偷瞄亚特拉斯的神情——他只是淡淡看了伊菲蒙一眼,然后转头继续观看竞技场中央的宣誓仪式,完全事不关己的态度。
尽管他的反应在我意料之中,但还是十分添堵。
凯希跟粘皮糖似的倚着亚特拉斯:“其实我觉得,伊菲蒙殿下和普瑞尔挺般配的。”
亚特拉斯目不转睛地盯着赛场,没有任何反应。
倒是伊菲蒙欢快地吹起了口哨:“紫毛小鬼,算你有眼光。”
我抓起手边的杯子朝伊菲蒙扔过去,他只是轻轻一挥手,杯子就摔在地上碎成一片片。
气氛异常憋闷,我几乎想冲动地带厚脸皮扬长离开。
就在这时,坐在左边尽头一直没开口的埃拉西普斯忽然咳了一声。当他成功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后,却只是冷冷盯着亚特拉斯,缓缓动了动嘴唇。
由于隔得太远,我根本听不清他究竟说了什么。坎坎却忽然用力抓紧我的胳膊:“普瑞尔,你完蛋了!”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坎坎咬着下唇一直摇头,就是不吱声。坐在他旁边的美斯托慢悠悠摇着丝缎花扇,把话接了下去:“埃拉西普斯那个家伙刚刚因为你向大哥下了挑战书。恭喜你,普瑞尔,人生的第二春即将开启了。”
…………
……
美斯托的话太过于震撼,直接导致整场开幕式我都精神恍惚,头脑混乱,理不清思路。
好在除了祭司代表宣誓,高级祭司入场,圣火点燃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项目,所以大家相对来说比较清闲,除了四大主祭司。结束开幕式之后他们就忙得不见人影,连美斯托安排在他城堡里的晚餐都没参加。
我一直考虑要找埃拉西普斯好好谈谈。
晚餐后,他是第一个离开宴客厅的。我向亚特拉斯和众位王子告退后,也跟着追了出去。可是几乎把城堡的后花园转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埃拉西普斯。
难道他是回寝殿休息了?
我拦住一个仆人问了埃拉西普斯寝殿的方向,或许应该去碰碰运气。
一路闲庭信步,才发现整个花园除了庇荫的桫椤树外,就只种了风信子这一种花,黄的,红的,白的,蓝的,紫的……
我知道,风信子的花语是:永远的怀念。
所谓永远的怀念,就像毒瘤。你拔掉一颗,以为痊愈了,再见到他还是会又长出新的一颗。只要你活着,只要你依然爱他,他就是你的毒瘤,并且永无痊愈的时刻。
不知道种这些花的人是不是这样,但这是我目前状态的最佳诠释。
我沿着小路,穿过一个院子。
和城堡中别的院子不同,这里没有风信子花,只有茂密的桫椤树分散在碎石道两边,投下密密的阴凉。我往前走了两步,隐隐约约听到树后面有声响传来。
我并不想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可是出院子的门在树后面,因此不得不放慢脚步绕过去。
当重重树影从眼前退开,我终于看到了出口,但双脚却像被钉在地上,再也没办法挪动半步……
我看到,一个人正在俯身亲吻另一个人。
确切的说是,我看到,亚特拉斯正俯身把凯希按在树上亲吻。
他轻轻地捧着凯希的头,动作是那么缓慢细腻,仿佛要将全世界的柔情都小心翼翼交予。
那独特的发色闪着耀眼的光,纯白衣袂随身体的动作微微摇曳,像开在晚风中的水仙花。
海音斯的黄昏,玫瑰色的天空,两个忘情拥吻的恋人。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安静,美妙。
夕阳把他们俩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缠绕在一起,如同浓稠得化不开的蜜。在这样的色泽里,一切一切,万事万物,似乎都充满了柔情蜜意。连我内心深处那尖锐到足以刺穿心脏的疼痛,也都慢慢的,慢慢的……变成了一种,被反复碾压过后的钝痛。
我往后退了两步。
凯希就在这时发现了我。但他并没有惊慌地推开亚特拉斯,反倒仰起头,更加搂紧了亚特拉斯的脖子。
亚特拉斯专心致志地低头亲吻着他。
凯希闭上眼睛,满脸欲罢不能地享受着这个吻。
……
……
如果换做以前,我说不定会克制不住自己,冲过去狠狠揍凯希一顿。但是现在,只要一想到面对的人是亚特拉斯,我就什么怒气也没有了。
他根本不会喜欢我的。
我早就知道了。
他一定会爱上凯希的。
我早就知道了。
我一直都是在自作多情。
我早就知道了……
才发现,原来‘早就知道’,是一件那么残忍的事情。
我没有任何资格上前去拆散他们,现在唯一该做的就是:吸气,转身,离开……
……
……
当天夜晚,美斯托安排我们住在月神海湾。
这个仅次于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