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佟姐儿这头怎地作想,光这纪二爷院里的下人,早已经急如那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刘嬷嬷再是反复叮嘱了下人瞒着,可这心里头着实不太踏实,一怕二爷在外真个生了意外,二怕这般瞒着不上报,到时太太要怪罪下来,那可就真要吃不了兜着走。
刘嬷嬷在院里急地团团转,派出去寻的几个下人,个个蔫头耷脑的回来。刘嬷嬷心里一时又慌又急,不知这样活生生的一个人钻到了哪儿去!心里头正犹豫,寻思着该不该赶早上报给太太时,上房就派了人来。
小丫头朝她矮矮身子,道:“嬷嬷可得空?太太唤您去一趟。”
刘嬷嬷心内“咯噔”一声,还有个甚的不明,只怕太太早得了消息。心下免不得有些不安,敛一敛心神才跟着小丫头去了。
周氏既为府上的主母,若是连这点小事都掌握不住,那才真的是笑话。碍着纪二爷平素胡闹惯了,门房紧着神候到了半夜,再有半个时辰就快天亮时,知道人是不回来了,暗里先是怨上几句,才真正松了神瞌上眼睛。
夜里念着怕扰了太太好梦,便未及时上报,待天色一亮,才屁颠颠儿地一个转告一个,报到了周氏耳中。
周氏当场气到不行,可再气,心里更多的还是担忧。她也指派了好些个下人出去寻他,个个都是徒劳而返,竟是连个影子都没寻见。
这才真个心慌起来,她的儿子她最清楚,任他在外怎样胡闹,可从未有过夜不归宿的习惯。且他平素出门,不是去那茶楼戏馆,便是同几个玩的好的租一条船在水上能荡漾个半日,她派出去的人不少,可就是连个影子都未寻着。
刘嬷嬷进来半晌,还维持着屈膝的姿势,周氏原是指望能从她身上寻出一点蛛丝马迹,哪知刘嬷嬷比她还要不如,烦躁地挥挥手让她起来,“去罢去罢,回头再寻你算账。”
刘嬷嬷恭敬地答应两声,低着头退下。
周氏正烦着,珍姐儿又来闹她,她今日着一件大红茶花穿蝶刻丝夹袄儿,唇上口脂点的鲜红,腮上也扑了不少脂粉,一张脸娇艳非常。进屋就娇在她身上,“娘,可是出了甚么事儿?”
周氏平素还有闲情同她缠,这会儿心头焦躁个不行,又被她身上带来的一阵香风给弄得打了个喷嚏,沉下脸来掰开她的手就给推离了身边,站起来就直戳她的眉心,“整日里妖妖娇娇没个正形,你看看府里哪个姑娘同你一样,赶紧回屋给我去洗干净!”
珍姐儿捂着额头往后退着躲她的手,委屈地杏仁眼儿一瞬噙满了泪,离开她好几步外才又不服气地道:“娘好偏的心,二哥哥彻夜不归都可,我一个女儿家爱打扮就不行,我倒是哪处又惹着了您!”
“你给我闭嘴!”周氏叫她闹得头疼,可见她委屈的小模样,语气还是软了两分,“你又是走哪得知的?可别到处去说,叫你爹知道了,你二哥哥可要……”
“我就说就说!”珍姐儿最见不得周氏护着纪二爷,生气地跺了几回脚,不顾周氏铁青的脸色,提裙就往外跑,到了门边才又回过头来狡猾地笑一笑,“我这就告诉爹去,叫他平日里欺我,哼!等着瞧!”
“孽障!”周氏气地拍桌,“你给我回来!”
屋里下人俱都噤声屏气,大丫头柳红心里叹一口气,想一想还是倒了盏热茶送到周氏手边,“太太只怕关心则乱,试想一下,这祁安城里哪个不知二爷的身份,定出不了大事儿。想是又寻着了新的玩处,没准儿一会儿便能回来的。”
“想是这般想,可这心里又哪是能说放下就放下的。”周氏扶额,摆摆手不去接,柳红只得放在一旁椅几上,方听了周氏又道,“这个孽障,究竟是野到哪儿去了!”
珍姐儿要去告状,也是一时气话,她知道这时候爹还未家来,去了也是白去。待她出了屋,半道上就止住脚,扭着帕子对着丫头红葵撒气,“死在外头才好呢!……”
“姑娘!”红葵吓得赶忙捂住她的嘴,先是左右看了一眼后才苦着脸道,“我的好姑娘,你便是心中再恼他,他也是你的亲哥哥,这样胡闹的话真个不能再说!”
红葵满是惶恐无奈,珍姐儿却白她一眼,“啧”一声,“没有用的贱蹄子,留你何用?早知道就该将你与芍药换一换。”
芍药往日再是珍姐儿跟前的红人儿,可进了厨房就是进了厨房,任你往日再受器重,到了那处,分派于你的活计,也得一样不少的做完。
起先厨房管事还给她个方便,只当她还有恢复原职的一日,可见这二姑娘长久都不曾搭理过她,知道是被厌弃了,便再不似起先那般,个个一视同仁,该干的一样再不能少。
红葵是去瞧过她几回的,知道日子过的不太好,原先一双皙白的手,这如今不过几个月,就给糟践的又粗又黄,简直变了个样。
这会儿听姑娘要将她两个换一换,怕的再不敢开口,只垂头一副认错模样。
见她这般,珍姐儿更是鄙夷,“没屁用的蠢东西!还不赶紧跟上!”
珍姐儿趾高气扬地领着丫头回了自个院里,周氏却心慌意乱地捱到了晚上。
纪大老爷进门就见她脸色不好,少不得问上一回,周氏张张嘴要说,话到了嗓子眼又给咽了回去,只得摆摆手干笑两声,“无事,老毛病又犯罢了。”
周氏月子里受过风,因此十天半月的就得闹一回偏头痛,纪大老爷心下了然,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