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内室,侍奉阿九的仆从跪扶一地,重新换过衣衫的阿九静静的躺在床上,往日灵动清澈的眸子紧闭着,翘曲的眼睫毫无生气的低垂,欺霜赛雪的脸庞更白得似透明一般,一颗颗泪珠无意识的从眼角滚落。
陆天养身姿挺拔站在床前,屋子里因他宛若寒冬,冰冷刺骨。
“侯爷,许是能保住胎儿。”
“不用了。”
陆天养方才亲自为阿九净身,梳洗,更换衣服,外罩的软甲残留着的水珠滴落,缓步上前,低头吻上阿九额头,顺手抹去她脸上的泪儿,背对着嬷嬷们,“强行保胎会伤到阿九。”
“侯爷……”
“我记得你们说过,有秘法调宫补元气?”
“是。”
“以后这事就交给你们了,帮着阿九调养好身体。”陆天养摸了摸阿九的额头,“我保证这事最后一次,阿九,我们有一个健康,可爱的儿子。我们儿子太聪明被老天暂时收回去了,以后老天会还给我们的。”
昏迷中的阿九根本听不见他的话。
可是他依然在阿九耳边不停的嘀咕,念叨着。
得到消息的莫冠杰和姜氏匆忙赶到虞侯府,他们站在内室门口,见女婿趴在昏迷的女儿身边……无论如何都迈不进去门。
姜氏双眼红肿干涩,显然哭过好几场了,泪都流尽了,然见到女婿后,泪珠再次落下来,心疼得似要裂开两半。
陆天养比阿九要难过得多。
“不行,赶紧让人给齐王送信。”
莫冠杰眼圈微红,扶着姜氏,“咱们劝不住天养,阿九又昏着,不晓得何时能清醒,任由天养……会出大乱子的。”
陆天养对岳父莫冠杰恭敬孝顺,往日同莫冠杰也很亲近。然在陆天养心里没有人能取代齐王的地位。
也只有齐王能让陆天养恢复理智。
“齐王去哪了?”
“回莫侯爷,王爷去了围场,说是给孙子猎上好的毛皮。”
自从阿九有孕,陆天养大肆搜刮京城所有吃的。用的,玩的,齐王不逞多让,去神武帝面前主动请旨离京回幽云二州,不为别的。只想给未出世的孙子猎杀水貂做衣服穿。
据说神武帝被齐王的诚实气了倒仰,重重的打了齐王一巴掌,齐王不死心,最后磨得神武帝主动开了自己的私库,让齐王进去挑选最好的毛皮。
皇帝的私库多是珍藏,齐王也没客气,挑挑拣拣弄了辆大车拉回虞侯府。
齐王歇了回封地的心思,却也闲不住,按照他们边境的传统,做祖父的一定要给长孙猎杀凶猛的动物。神武帝被齐王吵得头疼,又不能放他出京,于是便让齐王去围场。
皇家围场养了许多生猛的猎物,足以满足齐王的各种要求。
最近几月,神武帝多了头疼的毛病,精力也赶不上从前,江南的事情牵扯了他太多的精力,龙体也不大好。
他更多得想到了帝位的传承,虽然无法完全下决心更换储君太子,但神武帝不可能让齐王离自己太远。
不止因为齐王是未来皇帝的人选之一。若是太子继位,齐王必须得囚于京城,否则幽云二州和边境必乱。
神武帝对齐王的纵容,阁臣们猜到一些。莫冠杰也从岳父姜首辅那里听到了些许的风声,催促道:“赶紧给齐王送信,请他立刻回京。”
“是,莫侯爷。”
仆从骑马出京去赶去围场,莫冠杰并非杞人忧天,陆天养隐隐透出的悲伤疯狂足以让任何人心惊肉跳。
“你要阻止女婿向昭华郡主复仇?”姜氏冷冷的看着莫冠杰。“是吗?”
“……”
莫冠杰有苦难言,一把拽住姜氏,“阿九是我们的心肝宝贝,她小产了,我怎会不恨昭华郡主?不管她是不是被有意的,她都难逃干系。只是……女婿这样子,显然不单是对昭华郡主。”
本就对长公主没太多认同感,阿九又因见昭华郡主而小产,莫冠杰对昭华郡主的埋怨并不少。
同姜氏一样,理智上昭华郡主不是阿九小产的凶手,可谁让昭华郡主倒霉呢。
她既然来见阿九本就没安好心,自然得承担起莫冠杰和陆天养的怒火。
“天养。”
陆天养面容冷峻走出门来,无神漆黑的眸子似看不见任何人,任何事,他越过莫冠杰夫妇,向给儿子准备的院落走去。
莫冠杰重重的叹息一声,“冤孽,冤孽。”
“我先去照看阿九。”姜氏推了推莫冠杰,“齐王回来前,你照看女婿。”
陆天养的状态令人恐惧。
屋子里堆满了儿子用的东西,他的儿子却没能降生。
陆天养轻轻摸着小小的挂满铃铛的木床,一样样看着精心准备的物品,没意见都凝聚他的心血和期盼。
他想着儿子会很高兴把玩这些,会坐在他肩头。
抹了一把眼睛,冰凉的水珠凝在掌心,陆天养半敛眸子,“昭华郡主。”
门口扑通跪倒一位年近五旬的长脸嬷嬷,“侯爷,既是您请到我,许了我儿孙前程,我有一句话不得不说。”
“我不想听。”
陆天养冷声道:“我请你来是照顾夫人的。”
嬷嬷并没退缩,“我一直跟着夫人,看了夫人查找当年昭华郡主遭受兵匪患真相。”
陆天养肩膀绷紧,手不由得握紧拨浪鼓,“说下去。”
“设计的人是成国公,他想彻底扼杀昭华郡主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夫人曾对昭华郡主说过,恐怕成国公最在意想要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