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国公世子夫妇离开后,莫隽咏打算出门去时常去的文会,莫昕岚快走几步,挡在莫隽咏面前,“哥哥!”
莫隽咏一身湛清儒衫,束腰宽袖,头戴四方儒巾,身姿挺拔若松柏,同莫昕岚漆黑深沉且有几分隐隐悲伤的眸子对视,问道:“你有何事?”
他——是她嫡亲的兄长,一母同胞的兄长。
本来他们该是世上最亲近的人,因为生母周氏生莫昕岚难产而亡,莫隽咏对她始终有几分埋怨,再加上他两耳不闻内惟事,遵圣贤治国之道,秉承男女大防,对嫡亲妹子多以严兄自居。
莫昕岚一直养在外祖父府上,同外祖母和舅母们亲近,受尽娇宠,兄长对她的‘冷漠’,她也不愿意睬他,因此他们兄妹的关系并不亲厚。
“你对九妹妹遇险的事情怎么看?”
“意外而已。”
“……若不是意外呢?”
莫昕岚眼底闪过几许担忧,轻声说道:“母亲不会饶了幕后黑手,她很疼九妹妹。”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既是没做过,随她去查。”
莫隽咏一派从容,羊脂白玉的俊颜已现不耐,“因为舅舅耽搁些许功夫,再不走就更迟了,这事……等我从文会回来再说。”
“哥哥。”莫昕岚一把拽住莫隽咏的衣袖,咬着嘴唇,莫隽咏的不在意,她分外的难受,恼道:“文会,文会,您就晓得文会,文会比什么都要紧?您结交下的同窗良友,他们……他们又能帮你什么?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他们根本就是一群只会空谈的无能之辈。”
“莫昕岚!”莫隽咏脸色微变,“待友以诚,你怎能辱没我的挚友?况且我同他们志同道合,我辈读书人只想上报帝国,刷新吏治,严惩奸佞,还帝国百姓朗朗晴空,为圣贤之道纵百死不悔,若你认为他们是无能之辈,我同你也无话可说。”
莫昕岚眼圈微红,泪水盈盈,鼻尖微泛红,似有满腹心事无法开口,无线委屈无法表述。
“你先回去歇息罢,往后你少去外祖父府上,舅舅舅母总来莫宅赶来为你和姨娘做主,不是好事。”
“……哥哥知道?”
莫昕岚讶然的看着莫隽咏,“哥哥同舅舅疏远,是不想他们过多插手咱们家的事儿?”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会尊敬孝顺外祖父,但对舅舅的做法不敢苟同。”
虽然辅国公尽力培养莫隽咏,为他严选名师,莫隽咏读书很有天分,明理后对世袭贵胄的种种霸道跋扈的做法很是看不惯。
况且他只是辅国公的外孙……辅国公更重视自己的孙子,只是孙子不争气的居多,远没他在读书上出色,使得表兄弟总被辅国公责骂,如此他同表兄弟的关系并不亲近。
莫隽咏掰开莫昕岚拉着自己的手指,“姨母这些年在京城颇为不易,待你我兄妹如同亲生,我不拦你敬她,却不想见你忘本辜负姨母。”
他一直称周姨娘为姨母,仿佛周姨娘在莫家只是照顾抚养他长大的亲姨母,并非莫冠杰的妾。
对姜氏则是以她来代替,姜氏进门时,他已有四岁,早已经记事,生母难产早丧,继母进门,一直是他最痛处的记忆。
不是周姨娘细心安慰照顾他,他没有今日。
“姨娘同哥哥说了什么?”
莫昕岚在他身后追问,“哥哥,姨娘……我不是说她的不好,也不是不孝顺她,我只是想让你和外祖父一家更好……”
莫隽咏头也不回,轻飘飘的声音传来,“姨母没说你一个字。”
这句话让莫昕岚没脸再追上去,莫隽咏最反感背后搬弄是非的小人,她说得越多,越会让莫隽咏疏远自己。
莫昕岚抬头仰望碧蓝的天空,白云朵朵从眼前缓缓的飘走,手伸开,握紧,握紧,伸开,想抓住点什么怎么那么困难?
姨娘……她也不愿把姨娘想得太坏,那也是一直养大她的亲姨母,可姨娘必然会同姜氏争宠,她不愿也不敢掺和进去。
“她也有亲生女儿,莫家纵然不好,她会尽力为八妹妹安排好一切,只可怜我们……没娘的孩子……哥哥怎么不明白呢,若外祖父被夺爵毁巻,我们更成了无根的浮萍,哥哥不忘姨娘,难道就能忘记外祖父对你的栽培。”
“二姐姐。”
阿九脚步轻盈从一旁的垂花月亮门走来,见莫昕岚站在原地发呆,隐有悲伤,上前问道:“怎么?谁欺负二姐姐了?”
“没事。”
莫昕岚忙擦去眼角的湿润,淡淡的说道:“风大迷了眼儿。九妹妹这是去了何处?”
“我去马厩看了看。”阿九坦诚道:“娘把彻查惊马的事儿交给我,马车在我外出时出事,我想亲自查证是不是意外。”
“九妹妹看出什么?是意外吗?”
“证据不足,不能妄下推断。”
阿九顽皮的眨了眨眼儿,“等有结果,我会告知告诉二姐姐。如果是意外的话,我觉得也好。”
“为什么?”
“因为我出事后家里人就不会再用那匹马拉车了,如果出事的是娘,我绝不会像现在记得父亲的叮嘱。”
莫昕岚心底泛起酸涩羡慕,亦有心惊,“九妹妹很孝顺母亲。”
“娘对我更好。”
阿九眼里闪过一丝尴尬,握了握莫昕岚的手腕,“二姐姐别多心,等相处久了,娘对二姐姐也会很好的。”
“我知道母亲一向贤惠。”
只是不会把她当成亲生的看待,远不如对莫盺怡亲密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