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铭传眼睛一眯,寻思半晌,摇了摇头:“大帅应能理解我们的苦衷,以我对大帅的了解,绝不会意气用事,还不至于去为难区区老弱妇孺。
再退一步说,即使大帅气恨难平,但只要民盟军动作快点,抢先占了阜阳亳州,大帅如之奈何?”
根据李鸿章的一贯言行来看,这显然是个聪明人,凡事都会为自己留条退路,而杀了他们三个的家眷,除了泄愤,没有任何好处,只会把他自己推入绝境,与民盟军彻底撕破脸皮。
周盛波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在他印象中的李鸿章没有那么疯狂。
只不过,周盛波并没有一口应下,而是满脸挣扎,还不时望向对准山顶的几十门火炮,目中交织着疯狂与凌厉,很明显,他竟然打起了再次炮轰山顶的心思。
刘铭传暗暗摇了摇头,周盛波与他和张树声都不一样,家族曾被太平军破过。
周盛波的三哥周顺华被太平军斩杀,妻子被一刀杀死,幼儿周家谦被长矛刺了一枪,幸得另两个太平军战士护救,才幸免于难,但眼睛瞎了一只。
如果论起对太平军的仇恨,周盛波要大于江忠济,毕竟江忠源是在战阵中被石达开斩杀,而周盛波则是被太平军摸进家门屠杀!
虽然很同情,可这时,万万由不得周盛波胡来,刘铭传硬着心肠冷哼一声:“周大人,一旦开了炮,将再无转圜余地,民盟军虽有半数来自于长毛,不过他终究不是长毛R泊蟛幌嗤,我希望你不要意气用事。
当然了,你若是愿为皇上尽忠,尽可自便,而本官才二十五岁。尚有大把前程,况且左宗棠、江忠济、吴文榕与王有龄能降,为何我们降不得?
王司令是汉人,满人大势已去。汉族兴起已不可逆转,即使降了民盟军也不算辱没列祖列宗。”
死有很多种,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刘铭传二十五岁。死在民盟军手上他觉得不值,毕竟只是立场不同,本身之间没有国恨家仇,周盛波也才三十一岁,刘铭传不想死,他又何尝不珍自己的生命?因为他重新娶了妻子,也诞下了新的后代,他死了,他的妻儿谁来照顾?尤其是那个瞎了一只眼的长子。
“唉~~”周盛波叹了口气,满脸的落暮。挥挥手道:“降吧,都降了吧!”
营中官兵顿时松了口气,说实话,没有人愿意和民盟军死战,能投降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于是立刻扯出白旗,一遍遍的挥舞起来。
张树声才刚刚带着人奔来支援呢,这一看到白旗,也傻眼了,长叹一口气之后。只得下达了投降的命令。
一队队淮军士卒放下武器,被民盟军战士领到指定地点集中,他们的脸面没有太多的沮丧,反而更多的是如释重负。甚至某些有野心的都隐隐带着丝渴望。
而张树声、周盛波与刘铭传于第一时间被带到了王枫面前。
三个人都不说话,平静的与王枫对视,但心里都多多少少有些微澜起伏,毕竟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一手拉起一支军队。把洋人打的落花流水,活生生吞了大清半壁江山,并且照目前的局势推断,大清离亡国灭种不远了。
军事上的成就是一方面,而更让他们感慨的,还是王枫在政治上的措施,他与历朝历代的一般统治者不同,对于内政充分放手,确定下去很少干预。
比如现今民盟军的各项政策实施,基本上都是由王有龄作主,其中的大多数并不需要王枫首肯,真正需要王枫拍板的少之又少,难道他就不怕被人夺了权?
自古以来,中国君权与相权的斗争是非常激烈的,或者说,即便是王有龄深得王枫的信任,他难道就不担心日后被清算?
胡惟庸、鳌拜生前族灭人亡,死后身败名裂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以王有龄的睿智,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这也是清庭高层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偏偏王枫的这种甩手掌柜风格,还把地盘弄的欣欣向荣!
王枫也在看着这三个人,最后把目光定格向周盛波,沉吟道:“周盛波,你的事我也听说过一些,虽然与我们民盟军无关,但我依然很痛心,我代表军中来自于太平军的战士,向你表示真挚的歉意。”
周盛波冷着脸道:“这事确实与王司令无关,周某受之不起。”
刘铭传与张树声不由苦笑着连给周盛波打眼色,阶下囚要有阶下囚的觉悟啊。
要知道,他们是投降,而不是起义,如果在今早民盟军发动进攻之前归顺,应该可以归入起义的范畴,享受江忠济的待遇,三个人或许都能分领一军,弄个军长当当,可是投降就不好说了,这种时候,和王枫顶撞有意义吗?
孰不料,周盛波半点不为所动。
王枫顿时脸一沉道:“周盛波,我知道你有情绪,我可以理解,但是作为一个成年人,我很不认同你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
也许你可以把你自己的行为美化为耿直,心里藏不得事,可是在我眼里,你这是意气用事,是幼稚的表现,一个人如果时常被自己的情绪控制摆弄,他又能有什么成就?”
周盛波给说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他也明白,王枫是话粗理不糙,不过家族的破灭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于是猛一咬牙,半跪施礼道:“当年杀入我家的凶手,如今是翼王....是石司令的部下,王司令若能把那几人交给周某处置,周某愿给王司令做牛做马!”
王枫想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