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氏绣庄,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但这仅限于前面的铺子。
后院里的一座小屋中,几十名妇人整齐的坐着,听最前方大绣架旁的严清歌讲解刺绣的针法技艺。
这些女人们有的学过一些绣技,有些对绣活只是一知半解,被炎王府收留后,才开始学习。
不管是哪一种,比起严清歌出神入化的绣艺,中间都隔了无比宽阔的距离。
当有这种绣艺大师给她们讲解时,之前困扰了她们很久的一些难题,不由得迎刃而解,甚至有些之前对绣活不太感兴趣的妇人,在看到严清歌在大绣架上演示出的美妙图案时,也不由得眼神锃亮。
每讲解完一种绣法,严清歌就会挑出这些女子里学的最出挑的,到前面再复演一遍,同时指出她的不足之处。
今天已经是严清歌培训这些女子们的第十二天了。
前面店铺的改造,差不多也快完成了。
绣庄再次开门,指日可待。
绣活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练成的。这些妇人们只不过经历了十几天填鸭一样的教导,尽管在理论上已经超过了大部分绣娘,可是想要将这些口头上的东西转变成真真切切有水平的绣活,没有几年水磨工夫是不行的。
前面店里那些拙劣的货品,已经被严清歌挑出来,大部分都处理掉了,只剩下个别能看的,才留了下来。
至于货架上那些空出来的位置,就只能从炎王府先调一批绣品应急了。
天气有些冷,可是这些绣娘们学艺的热情非常高。
中午到了,严清歌回到给她准备的房间略歇会儿。她一觉睡醒,听到门边儿两个奶声奶气的小孩儿在说话。
雪燕就要出门去制止,严清歌已经起来了,便摆摆手,道:“随他们去吧。”
严氏绣庄最多的并不是女人,而是孩子。听这两个孩子发出的声音,年纪应该不大,大概应该是那些混血儿。
对小孩儿,严清歌的宽容心从来不会少。
“里面住的就是王妃娘娘?我……我不敢去了!”
“嘘!别吵,听说我们这样的,娘娘很喜欢。”
“可别人都说我们是野种。在那边大院子里住的时候,我娘有回没睡醒,迷迷瞪瞪的,要把我眼睛抠出来。王妃娘娘要是也不喜欢我怎么办……”
“谁让你的眼睛是黄的,半夜看吓死人了。你再乱说,我们不带你去了。”
严清歌给雪燕使了个眼色,雪燕赶紧撩开帘子,对外面说话的人和声细语道:“你们几个小东西来做什么?”
“小的们求见王妃娘娘。”几个各异的孩子声音奶声奶气混在一起,传了过来。
说话间,雪燕领着这几个孩子进来了。
他们是四男一女,眉目生的跟普通的大周人完全不同。
高高的鼻梁,雪白的皮肤,眉毛修长浓密,睫毛长翘,似乎小蒲扇一样,个头也比普通的大周孩子高大不少,虽然只有三四岁,可是瞧着都有五六岁孩子似的。
能够区别他们互相间谁是谁的最大特征,就在他们的眼睛和头发颜色了。
其中最显眼的,就是那名头发赤红如火,眸色则是淡淡琥珀金色的男孩子。他身躯颀长,不似一般蛮人孩子那般雄壮,神情里带着淡淡的愁色,非常吸引人注意。
严清歌见到这孩子的一瞬间,立刻就想到了她重生前一个非常出名的蛮人。
这个蛮人归附大周比较晚,是太子登基后,打了好几次大胜仗,才俘虏回来的。
这人叫做勼奇洛,一头红发,眸色淡金,在蛮人里,也是非常少见的相貌,最主要的是,他通晓大周文化,还会做大周的诗歌,非常得当时已经做了皇帝的太子的喜爱,经常将他带在身边,同出同入。
据严清歌所知,这位蛮人被俘虏的时候,受了重伤,导致再也不能生育,他之前虽然有过几个女人,可是并娶妻,所以没有留下孩子。
“娘娘!”雪燕见严清歌盯着那名红发孩子发呆,看的那本来就有些胆小的孩子都快哭了,赶紧轻轻的捏了捏严清歌的肩膀。
严清歌回过神,对着那几个孩子一笑。她可以肯定,这个红发金眼的男孩儿,八成就是勼奇洛的孩子了。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求见我。”严清歌问道。
“我叫做三狗子,他叫做剩子,他叫做大牛,他叫柱子。这个是柱子的妹妹,叫做小花。”领头的那名蓝眼金发高壮男孩儿说道。
听了这些孩子们朴实的名字,严清歌一阵扶额。配合着他们的相貌,这些大周的土名听起起还真是怪异到了极点。
勼奇洛的后人,就是被称作大牛的那个。他拘谨无比,总觉得王妃娘娘娘落在他身上的眼神比较多。
三狗子胆量很大,对着严清歌扑通一声跪下来:“娘娘,我们是来求您,收我们做家奴的。我们不是没用的人,可以去庄子上干活,也可以看房子,搬东西,扫地,烧火,打水……”说着说着,三狗子扳着手指,准备把自己做过的活事无巨细全都告诉严清歌。
严清歌不禁一阵好奇:“你们很能干。但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来找我。”
三狗子犹豫一下:“大家都说,娘她们不准备要我们了。我们是野种,我们的娘学会了手艺,在娘娘您的绣庄干活,很快就会有人来向她们提亲。我们被赶出去以后,只等等着饿死。”
严清歌大吃一惊,这些孩子最大的才四岁,怎么就能说出这种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