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边朝青海赶路,査瑜却一边等着朝廷的回复。
这一天,行至苍凉荒芜的青海湖畔,皇帝圣旨到,斥钦使办事不周说:“尔等将大师迎至内地,安置何处?如何供养?”负责解送的一干钦差,立时慌了手脚。一方面谁也不能确定仓央嘉措就是假的达、赖,另一方面,当今陛下顾虑与藏族的关系,这道圣旨让给所有人十分费解,等于是在质问——你们此事将达、赖喇嘛给我送来,让我怎么办?他们唯恐进京后被康熙帝责罚,纷纷前来向査瑜请教如何应对之策。
査瑜听着一群人吵吵嚷嚷,看着一群人像热锅上的蚂蚁般方寸大乱,他却一言不发,好似局外人一般。但是,他的目光却落在身体已经明显虚弱的仓央嘉措身上。
仓央嘉措冷冷地对随从说:“这都是你们咎由自取!当初你们是怎么谋划的?不是指认我是假的达、赖喇嘛吗?怎么现在竟然心虚了?这样也好,我非走到京城去见见大皇帝,把话问个清楚。”
随从慌了,一时不知所措,只好苦苦哀求仓央嘉措,“佛爷!万万不可啊!若真到了京城,大皇帝一怒之下,就要了我们的命啊!”
“是啊是啊……”附和声立时一大片。
仓央嘉措平静了一下,目光有意无意中扫过査瑜。钱多多心里狐疑,也跟着望向査瑜,却见他始终眼观鼻鼻观心置身事外的态度。可是,仓央嘉措的表情,却让她十分笃定,这两人之间有猫腻。
难不成他和査瑜达成了某种默契?
钱多多正在猜测间,忽听仓央嘉措说道:“这样吧,我不去京城了,但也绝不愿回拉萨受辱。不如我从此遁走,你们就时候我病逝即可。”
那随从闻言,登时大喜,叩头称谢:“佛爷,如此甚好啊!”
两名钦差和一群官兵,也是喜不自禁。可这么大的事,也要査瑜点头才行。他可是皇帝身边的进侍,等同是皇帝的眼睛和耳朵,若是这边他们私自做主把人放走了,査瑜回去参他们一本,那也够这些人喝一壶的。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望向査瑜,等着他表态。
査瑜看了钱多多一眼,却背负双手,朝远处走去,一副“我在欣赏风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态度。同一时间,仓央嘉措也就地打坐,闭上了双目,脸色苍白,一副不久于人世的样子。
钱多多愣了下,忽然明白过来,忙一脸悲痛之色,扬声道:“各位大人,大师被解送途中,行至青海湖滨时,坐下打坐,奈何身染恶疾,不幸圆寂与此。可惜啊!可惜!”
这番作假之态,却像指路明灯一样,启发了众人。
“可惜……可惜……”
“那这‘尸体’……”
钱多多眼眸一闪,忙截口道:“藏人信奉天葬,便由着大师在此地升天,重回佛祖的怀抱吧!”
“是极!是极!”
“对对对!理当如此!”
“那査大人那边……”
钱多多一本正经道:“査大人只知道,大师已圆寂于此,其他一概不知情。各位大人,想必也和査大人同心吧?”
两名钦差忙点头哈腰道:“当然!当然!”
“那就走吧!査大人还在前面等着大家呢!这青海湖光潋滟,既然我们有缘行到此地,自然要领略一下当地的美景才不虚此行。两位大人意下如何?”
“査大人和钱姑娘既有雅兴,我等自当陪同。姑娘请!”
“不敢!两位大人先请!”
钱多多虽然在和钦差说着客套话,却冲随行的玄武朱雀四护卫施了个眼色。等她追上了査瑜的脚步,回头一望,恰好看到一行官兵也都相继离去。
辽阔无垠的青海湖畔,只剩下那个苍凉清秀的身影,那个有着佛般情怀的男子!
《秘史》中记载:关于他的去向,有着各种各样的版本。据说,那年的冬天,在凄冷荒凉的青海湖畔,仓央嘉措并没有死去,他逃了出来,又往山南朝拜桑耶、昌珠等寺庙。先后周游了青海、甘肃、蒙古、四川、西藏、印度、尼泊尔等地,据说曾当过乞丐,送过尸体,生活极为艰苦。十年后,他来到现内蒙古阿拉善旗,从此在此地生活,先后担当了13座寺庙的住持,讲经说法,广结善缘,创下无穷的精妙业绩。清圣祖康熙爱五十六年,游历北京,半年后返回蒙古阿拉善旗,以此为驻锡地而活动于蒙古、青海一带。后曾到五台山弘法,隐姓埋名直到乾隆年间才圆寂,享年64岁。
至于他是怎么逃出来的,这就众说纷纭了。但他的事迹为广大阿拉善人民传诵,当地人民为他修建了灵塔,供奉了他的遗物。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误倾城。世上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钱多多喟然长叹,只愿他今后一世安稳。她的目光,移向身侧并肩而行的査瑜,不由浅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