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溪这头和涂太后刚都松了一口气没几日,那头却是传来了消息,两日之后朱礼的灵柩便是要运回宫中了。
听说了这个消息的时候,纵然知道那是假的,杨云溪还是忍不住手下微微一颤。一瞬间后才又冷笑了一下。
不过要说心里不怕,却也是假的。这一点从直到灵柩进宫之前杨云溪整日失魂落魄的样子便是能看出一二来。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杨云溪看见灵柩的那一刻。
原本还悬着的心,忽然在那一刻竟是就安稳了下来。她觉得,朱礼是不可能真躺在里头的。而且,就算朱礼真躺在里头,事情到了这一步的时候,其实也是不可能再有更坏的境地了。
如此一来,她便是反而沉静了下来。
既是到了这个时候,少不得也是要揭开棺材看看的。
杨云溪看了古青羽一眼,却见古青羽一脸的冷静,悲痛也好,伤心也好,又或是其他情绪都是半点也看不见。
杨云溪又去看别人,最后便是才发现——或许这般紧张在意的,真的是只有她一个人。其他人或是木然或是茫然,又或是愁眉紧锁,但是悲痛伤心的却是没有。
杨云溪低下头去,忽然明白了往日朱礼说的不大愿意去别处的心情。真心这种东西,是做不得假的。看着别人虚情假意,自己却也是腻味难受的。
纵然朱礼妻妾成群,可是到头来真心记挂着他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许是她的神色太过,徐熏倒是轻轻拉了她一把:“没事儿罢?”
杨云溪回过神来,见那灵柩的棺盖已是打开了,当即便是跟着众人上前去看。
越是靠近了那个灵柩,杨云溪便越是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是紧迫的。到了能看见棺材里的一角杏黄色太子服的时候,她更是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在看见脸的时候,杨云溪却是一下子怔住了,随后胃里便是一阵翻滚。生生的忍住别开头的yù_wàng,她仔细的将那一张血肉翻卷的脸仔细看了又看。
只是那脸实在是太过血肉模糊,任凭杨云溪仔细的看了又看,却也仍旧是什么都看不出来。找不出半点熟悉的线条,看不出半点原来的面目。
甚至这样一张脸,说不清楚这不是朱礼,更说不清楚这是朱礼。
杨云溪仔细看了好几遍,没有半点熟悉的感觉,心头便是彻底的安稳了下来。她想,朱礼就算是化成灰烬,她也不可能认不出来。一起同床共枕过多少日夜?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她必也是能够立刻感觉出来那就是朱礼的。
可是眼下躺在棺材里这个,身穿了太子服的这个,看着哪里都没有不对劲儿的人,却是没有给他半点熟悉的感觉。
最终,杨云溪便是没再多看一眼,直接走了过去。到了现在,她几乎是已经能够确定,这个人不是朱礼,绝对不是朱礼。朱礼必然还活着。
杨云溪松了一口气。刚才那一瞬间,她是真怕那就是朱礼的。幸好不是。她的猜测是对的,她的预感也是对的。朱礼必定还活着,活得好好的。总有一日,朱礼会归来。
跟着灵柩一起送回来的东西,还有一些朱礼的随身物件儿。其中一个香囊,杨云溪一眼就认了出来——那的确是朱礼的东西。那还是她做的一个香囊,当时挑了半晌,最终朱礼选了两只蝈蝈。笑着说:“咱们闺女叫小虫儿,这个也是两只虫儿,倒是也应景。”
如今想起当时情形,还觉得恍惚就是昨日。而今日那香囊躺在托盘里,上头染满了暗红色的血迹,也不知是不是朱礼的,只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杨云溪忍不住攥紧了手指。几乎是强忍着冲动才没让自己冲过去,将那香囊抓住仔细查看,更没有敢开口问任何事儿。
香囊必然是朱礼随身带着的。如今香囊却是孤零零的回来了,当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上头的血迹到底是不是朱礼的?
杨云溪心头犹如乱麻缠绕,却又死活都解不开。
若不是徐熏拉着,杨云溪只怕连跪下去都是不知道。
一时之间哭声震天。
杨云溪恍惚中回过神来,很想说“哭什么?那根本不是朱礼!”不过话到了嘴边又生生的咽下去——这话能说么?不能说。一则是时机没到,二则是她就算真喊出来了,必定也是不会有人相信的。
她甚至只能是跟着一起跪着,一起哭灵。当然哭是哭不出来的,不过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倒是也让人不觉得是大不敬。也就含糊了过去。
这头哭灵着,那头很快就拟了一个陪葬单子出来。
李皇后的意思是:还是早日入土为安得好,她白发人送黑发人,着实不忍再多看。
皇帝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不过就是不知道是他本来就是这样想的,还是根本就不太在意。
倒是涂太后不肯,坚持道:“一国太子,哪里能如此草率?该有的尊荣都是要有的。”对于皇帝,涂太后只是搬出了先帝:“先帝最放在心上的便是大郎这个孙子,若是委屈了大郎,将来九泉之下,我却是无颜去面对先帝!”
皇帝虽然混账,却也到底是孝顺的,当即便也是同意了。
李皇后接着又提出了陪葬的事儿。
涂太后自是不乐意,只道:“此事儿稍后再说。这丧事还没完呢,这样早就说起这样晦气的事儿做什么?”
涂太后态度强横,李皇后也是没办法。皇帝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一切按照规矩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