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云被小宦官从木桩子上解下来的时候,人已是站不住了。脚下软绵绵的使不出一点的劲,身上更是火辣辣的疼。
她不记得自己挨了多少鞭了。初时只觉得没一鞭都是疼得她几乎昏厥过去,而如今当那种疼痛遍布整个身体的时候,她却是忽然就分不清自己到底哪里有伤哪里没伤了。
入云被扶到了几乎只用稻草铺垫了一下的床上。连个被单都是没有。
好在背上没什么伤,所以躺着倒是还是可以接受。不过此时她几乎是已经失去了自主行动的力气,也不过是由着人摆布罢了。
她有些无神的盯着屋顶上的瓦片,心头忍不住想:这一次她是熬不过去了吧?也好,这般去了,总不会供出那个人来。她能为她的,也就是这么一点儿了。
想想真是不甘心啊。入云牵了一下唇角,然后忍着疼将胳膊举起来,蓦然盖住了自己的眼睛,也盖住了掉下来的眼泪: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她多想熬到那么一天,去体会****和她在一起的感受。她多想****都去服侍着她,替她布膳,替她穿衣……
眼泪是咸的,落在伤口里,自然是刺激得伤口说不出的疼。
然而入云却是毫无知觉,她兀自想着那样的情形,反倒是觉得周身的疼痛似乎都感觉不到了——最后竟还是这般的睡了过去。
杨云溪和昭平公主一同用了早膳之后,才各自回去睡了一会儿。不过心里装着事儿,却也都是没心思睡。所以还没到用午膳的时候,两人便是直接起来了。聚到一处,见着对方也是如此,倒是陡然生出了一点同甘共苦的微妙之感来。
昭平公主禁不住勾起唇角,有些感慨:“当年见你第一面,可是从未想到过会与你如此亲厚。”那时候,杨云溪不过是个只需要她一句话给个恩典的宫女。
而如今,杨云溪却是和她一同经历了朱礼病重昏睡,两人艰难支撑朝政之人。
其中变化,让人回想起来便是忍不住唏嘘。至少,当初一直以为就算有这么一个亲厚的弟妹,却也必定是古青羽。
古青羽的眼光是极好的。这一点,时至今日昭平公主却是不得不承认。而且,杨云溪和宫中的女人都不同,甚至和古青羽也有些不同。
杨云溪身上有一股子韧劲儿。虽然她或许不是最好的,可是不管遇到什么事儿,她总能撑住了。好似怎么也压不垮。而且,杨云溪身上有一股人味儿。而不像是其他宫中的人,在宫里久了,就仿佛没了那股子人情味,变得冰冷又淡漠。没有同情心,没有感恩心,也不会有真诚之心。
杨云溪被昭平公主看得有些心里发毛,便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莫不是脸上有什么东西?
昭平公主被杨云溪这个动作弄的回过神来。而后歉然的笑了一笑:“想着别的事儿,倒是走神了。”
杨云溪闻言便是不在意了:“也没什么打紧的。倒是你,昨儿熬了一宿,今儿也才睡这么一会儿……”
不等杨云溪絮絮叨叨的将话说完,清雪便是回来了。
清雪昨儿也熬了一宿,瞧着脚步都有些虚了,人也是不甚精神。不过到底还是强撑着过来回话:“佛经抄完了,却是没有对的上的字迹。”
清雪的语气里全然都是失望。
想想也不奇怪,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折腾了这么久,却是没有什么结果,如何能不失望?
杨云溪和昭平公主也是失望。不过很快对视一眼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杨云溪拢着眉头:“不应该啊,入云****都在太后跟前服侍着,就算和外头的宫女有接触,必然也不会太多了。更别说……”日久生情了。只是这几个字她说不出口,于是便是含混了过去。
昭平公主点头附和:“的确是如此。”说到了这里,她却是又止不住一顿,忽然就沉了脸。
杨云溪看着昭平公主如此,一时半会的还没想到其中关键,倒是还有点纳闷和奇怪。不过这种事情其实也不是什么考验人脑力的事儿,她倒是也很快就和昭平公主想到了一条路上去。
登时她的神色也是难看起来了。她和昭平公主对视一眼,颇有些艰难的开了口:“或许这个人,不是宫女。”
昭平公主的神色阴沉又木然,她点了点头,近乎是印证一般的道:“那几只钗里,有一只是赤金镶东珠的。”
赤金的簪子,虽说宫女也不是说就不可能有,可是就算有那也是主子赏的。东珠这种东西……更是宫女没有资格用的。而主子赏,也不会赏这种给宫女。
所以,只怕入云的相好,不是宫人。而可能是……某位身份颇高的女子。
这个念头在冒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是得惊上一惊。
毕竟,宫里身份高的女子,其实也不难猜。现在宫里身份高的无非分成三种:一种是妃嫔,一种是先帝的妃嫔,还有一种就是皇女们。
可是不管哪一种,都不该是会和一个宫女假凤虚凰的人才是。
杨云溪看了一眼昭平公主,脑子里的震撼还没退去。要知道,这样的情况,只怕要用上四个字了:秽乱宫闱。
若是别的,尚情有可原。可若是朱礼的那些妃嫔呢?
杨云溪有些木然的想着这个,也不知怎么的,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一个想法来:或许这样就是真相了。
否则,入云为何讨厌她?为何非要置她与死地?甚至不惜用那样的手段……
一时之间她脑中纷乱,昭平公主叫了好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