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捂着断指,嘴唇已成乌紫色,抖索着开口:“爸,欣恬的事……已经过去了。如果她地下有知,也不希望您为了她的仇,每日活得不开心。今天……就让这件事……做一了结吧。”
老爷子的眉心颤抖,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欣恬活着的时候,是那么善良,甚至不忍心看那些鸡鸭被杀,所以坚持吃素。他为了成全女儿,才会收养义子,不让女儿插手帮派事务,希望她永远活在一个纯净快乐的世界里。可女儿最终还是患上了抑郁症,每日靠安眠药度日。
那次,女儿提出要跟起云一起去江城,他想着让女儿出去散散心也好,谁知就在抵达江城当天,女儿服下了大半瓶安眠药,在夜里一个人离开了酒店。
他焦急寻找,等来的却是女儿车祸的噩耗……
老人思暮着往事,脸上的神情平静中透着淡淡哀伤,仿佛一瞬间苍老。
良久,久到炎凉都以为饶起云会失血过多而死,饶海平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无奈:“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以后不要再问我。”
说完,他径直起身,对燕回做了个手势,燕回立刻上前,搀住老爷子,陪他走出了会议室。
临走时,却有些不忿的瞪了眼桌上的炎凉。
老爷子一走,其他人也知道事情已成定局,或同情或无奈的摇了摇头,竞相离席,压在炎凉身上的手一松开,她立刻朝饶起云冲去,既想查看他的伤势,又怕碰着他哪里,一双手无措的僵咋半空,抖得厉害:“你、你……怎么样?”
王森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我就知道四哥有一天会死在你手上!
王森扶饶起云坐着,炎凉就跪在他膝盖前,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没事了……”他疼得都快休克了,却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象征性的抚了抚炎凉的额发。
炎凉像是触电般,突然间握住他的手:“为什么……”
“……”
“为什么……为什么……”
她像是中了蛊,直到饶起云被送进医院急救,反反复复,还是只念叨着这三个字。
饶起云切断自己手指的那一幕太令她震惊了,她活了26年的人生,加起来都没有那一幕带给她的震撼大,以至于大脑在短时间内产生了真空,无法思考,无法言语。
医院走廊上,护士医生来来回回进进出出,每一次有人经过,王森都会紧张的抬头,相比之下,炎凉显得更麻木,她只是垂着头,像是陷进某种迷惘,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去多久,王森突然气急败坏的冲她走来,一把拎起她的领子:“你给我起来——”
炎凉像一具布偶娃娃,毫无生气的被她拎到病房门口,一把推进去。
“跟他说话,一直到他醒来。”
踉踉跄跄的被推到病床边,炎凉才迟钝的抬头,入目的是饶起云苍白的脸。他双眼紧闭,睫毛卷曲着垂在眼睑上,嘴唇灰白,身上插了好多管子,有输血的,输液的,还有不知名的仪器在嘀嘀响着,平静而缓慢。
炎凉呆了许久,不知所措的回头,望着王森。
王森咬牙,恶狠狠的威胁:“说话啊,你哑巴了吗?四哥要是有事,信不信我杀了你给他陪葬?”
炎凉猛的一怔,急忙回头,面对着饶起云,可是开口了,却不知说什么。
她也确实这么问了:“我……说什么?”
王森气不打一处来:“随便什么都行,你不是律师吗?”
“哦……”炎凉应了声,过了很久,才沙哑着嗓子,生硬的说:“饶起云……你别睡了……”
王森在旁攥着拳,实在看不下去,扭头离开了房间。
等他一走,病房又瞬时安静下来,炎凉静静的看着面前这张脸,觉得熟悉又陌生。手指隔着虚空,描画着他的五官,那么多夜晚同床共枕,她以为自己足够了解这个男人,其实错得离谱……
没有想到饶起云是有目的的接近她,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会为了维护自己,自断一指……
那淋漓的鲜血至今想起,还会令她仓皇失语。
可是她却怀疑过他……甚至相信了燕回的话,以为他们联手起来骗她入局……
很长一段时间,炎凉都是浑浑噩噩的,想了很多事情,却仍是一团乱麻。
*
入夜,炎凉就趴在饶起云的床边睡着了。
半夜里,呼吸机突然嘀嘀作响,氧气罩下的饶起云吐着一口口白气,胸口急剧起伏。
趴睡着的炎凉被吵醒,皱了皱眉,看见心电仪上紊乱的曲线,顿时清醒了,手忙脚乱的站起来,不知先干什么。
愣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按了床头的应急铃,然后就紧紧盯着床上的饶起云。
值班医生很快赶来,在护士配合下进行急救,被忽略到一旁的炎凉,看着病床上痛苦的饶起云,身体里好似有一根筋,突然狠狠的抽痛起来。
看见她捂着肚子蹲下去,一个护士好心的扶住她问:“小姐,你怎么了?”
炎凉缓了缓,攀着护士的手重新站起来,担忧的看着病床上的饶起云:“没事,刚才突然有点腹痛,现在好了。”
护士打量她脸色,仍不放心;“要不要也给您做个检查?”
炎凉的肚子明明痉挛得厉害,却还要嘴硬:“我没事,你们救他。”
过了十五分钟,医生擦了把汗,朝炎凉走来,安慰道:“他没事,虚惊一场。醒来就好了。”
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