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她变成了上小学的小孩子,伸出手来,看到是带肉窝儿的小小手,小小足。
她每天穿着白色的校服裙子蹦蹦跳跳的去上学,更奇怪的是,她的座位,左边是裴锦年,右边是顾淮安。
他们明明是不同年纪,怎么会在同一个班。她明知道这是梦,可是醒不来。
上课时,每当她把脸扭向左边,看到裴锦年,就会心脏怦怦狂跳,他总是欺负她,偷偷拿走她的橡皮,还在桌子上划下一条线,不许她越界。可是有次她被其他同学欺负的时候,他又跳出来帮她打走了那些人。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怕他的,这个野蛮又粗鲁的男人,所以每次看到他都会下意识低头,逃避,心脏狂跳。
然后看到顾淮安时,心就会莫名的平静下来。和他在一起很开心,他会讲笑话逗她笑,帮她捡起掉在地上的手帕,从来不会捉弄她,她和他在一起不会心慌,不会不敢抬头,看不见他时也不会魂不守舍。
她觉得自己是喜欢淮安的。
然后有一天,裴锦年忽然扭着她的手把她带到楼顶上,阴恻恻的看着她:“你不是希望我死无葬身之地吗?你看好了,我现在就成全你……”
他说完,毫无征兆的松开了她的手,纵身一跳——
薄染只觉得心中一空,前方是空的啊,他们站在楼顶啊!
裴锦年那张脸忽然在面前扭曲,她追到楼顶沿,看着他在自己眼中坠落,变成一个黑点……
“裴锦年!”
薄染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咚……咚……
胸口剧烈的心跳,想要突破胸腔似的。她双手紧紧揪住身下的床单,脸上一片惨白。
许久,意识到这是梦,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她慢慢闭上眼睛,嘴唇仍在颤抖,过了好长时间,才伸手摸了一把额头,全是冷汗。
自己到底怎么了?
她皱着眉头下床,天色已经擦亮,出来时正好在楼梯上遇到刘妈。
刘妈正在打扫昨晚客厅留下的瓜子果壳,见她起来,便打招呼:“薄小姐这么早?早饭还要等一回。”
薄染点点头,给自己倒了杯水,冰凉的白开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全喝完了,才终于平静下来。
不过是个梦。
……还好是梦。
她放下杯子,回到房里洗了把脸,换上衣服,下楼帮刘妈一起准备早餐。
刘妈虽然推脱说不用,但薄染已经卷起袖子,她只好笑着说:“现在年轻人能早起的不多了,肯自己动手做早饭的更不多。”
一句话说的薄染惭愧至极,她也是被噩梦惊醒,实在睡不着。平常上班也是懒得做饭的。
顾博尧起得也极早,习惯性去院子里打一套太极拳。
走到楼梯转角时,看到刘妈晾在那的春联,忍不住停下步子。
他是对书法有一点研究的,清秀的字迹一看就是出自女人之手。
家里的女人程玫是不会写毛笔字的,程欢……除了签单信用卡就没见她握过笔,而且人说“字如其人”,顾博尧端详这字,便已猜到是谁写的。
正巧刘妈出来,见顾博尧盯着那春联发呆,忙解释说:“昨晚薄小姐心血来潮写的,我看着还不错,打算今早贴门上的。”
顾博尧倒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就朝院子走去。
薄染帮刘妈把早饭端上桌,程玫,程欢,顾淮安他们也陆陆续续都起来了,自然都注意到门上刚贴的春联。
刘妈认为难得老爷也觉得好看,就贴在了显眼的地方,程欢还没认出这是薄染的字,只笑了笑:“爸也真是的,这都什么年代了还mǎi_chūn联。”
程玫是从小把薄染带到大的,跟薄染相处的时间比跟自己亲生女儿还多,自然一眼认出她的字,又狐疑的看了眼从院子回来的顾博尧。
顾博尧一向自诩书法颇有风骨,又有些大男子主义,这会儿竟会同意把一副女人写的字高挂在门头。
顾淮安也看出来了,只是沾沾自喜,自己这个未来老婆还多才多艺。
*
青城。
裴锦年起来已经有点晚了。
昨晚他发了短信,薄染一直没回,他就攥着手机一直等着。
后来倒是十二点整时,小丫头给他发了条短信:“爸爸,新年快乐。”
他当时心情不好,随手凶狠狠的回了一句:“小孩子这么晚还不睡觉!”
吓得念念也没声了。
他却彻底睡不着了。
早上换好衣服起床,已经做好被母亲批评的准备,却见餐桌上就一副碗筷,吴妈和颜悦色的招手叫他过来吃饭。
他坐下,喝了一口粥,问:“我妈呢?”
吴妈指指夫人紧闭的房门:“少爷您忙忘了?夫人自从吃素向佛后,每年年初一都要斋戒念经,闭不出门的。”
他没忘,只是浑然不觉都年初一了。
在青城的日子每天都差不多,他过得也索然无味。
早上吃完饭,帮着吴妈干了会儿活,看见母亲房间还是房门紧闭,时不时有敲木鱼的声音传来,裴锦年问:“母亲要斋戒到什么时候?”
“起码要到傍晚吧,去年连晚饭都没出来吃,是我给送进去的。”
裴锦年却放下了手中的菜。
他站起身,说:“吴妈,中午不用准备我的饭了,我有事出去一趟。”
吴妈叫住他:“少爷你去哪,晚上回来吗?”
裴锦年想了想:“晚上应该不回来了,尽量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