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染听得一知半解。
从顾博尧忽然亲近的叫她“小染”开始,一切似乎就不对劲了,脑子里像断了弦,一时间找不出话回答。
顾博尧同意她和淮安在一起?淮安不是已经和白筱订婚了吗?
挂了电话,已找不到何其进了,病房里只有输液的滴答滴答声。
她放下手机,陷入了沉思。
本以为来这趟y城就把欠淮安的人情债还清了,以后面对他,心里的负罪感也可以少一些。
结果却是他冲出来,为自己挡了所有的伤害。
她不仅没还清,欠淮安的反而更多了。
她以为顾博尧是稀罕白筱家的背景地位,不让她和淮安在一块也是看不上她的背景。现在却忽然一反常态,又同意他们在一块了,到底是淮安的真情打动了顾博尧,还是她身上还有别的东西值得顾家利用,比白筱的背景更值钱的东西?
顾博尧的话,她很清楚——还不清,就用一生来还。嫁到顾家,永远为顾家做牛做马。
难道就没有别的方式来还吗?
可想来想去,她还真想不出。顾淮安本来就是天之骄子,什么都有了,她本来想帮淮安把天辉发展成江城最大的地产公司,取代裴氏,从顾博尧那里要走的10股份,也是怕将来程玫程欢母女撺掇顾博尧分股份,会动摇淮安在公司的继承人身份。
现在她拿走10,淮安手里还持股12,就算顾博尧本人的持股也不超过他俩合起来的数目,只要淮安将来想接手天辉,他永远是公司第一大股东,地位无人能动摇。
可是现在,淮安为了她差点把命都丢了,相比之下,她为他做的,又显得太渺小了。
其实嫁,不嫁,也没什么区别吧。除了委屈了念念。
反正她和裴锦年这一段孽缘也不可能开花结果,她原本打算一辈子不嫁,就守着女儿,现在似乎,也由不得她自己了……
薄染出神的发着怔,连手指被人轻微的碰触了下都没感觉。
病床上的顾淮安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眯着凤眼,虚弱的望着她。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眉头打成结,他真想替她抚开眉心,告诉她,别担心,有他在,一切都会好的。
可是他虚弱的没有一点力气,在床上躺了几天,一直靠输液葡萄糖,整个人都瘦得脱形了。
凤眼失神的望着她的侧脸,她低垂着头,似乎陷入了苦闷。
手指又被碰了碰,同时传来沙哑轻微的声音:“染染……”
薄染倏的一震,转过头来,看到睁着眼睛的顾淮安,目瞪口呆的与他四目相对。
突然,便像换了个人似的,跳起来,一只手紧紧攥着他的手,另一只手熟练的去床头柜上找体温计,听诊器:“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心跳正常吗?头疼不疼?不对,还是先叫医生来看看吧……”
说完,就要伸手去按铃。
被顾淮安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攥住了。
薄唇翕动,良久,才艰难吐出一句:“……我让你担心了。”
薄染一愣,本来没有哭意的,眼泪却突然不受控制的在眼眶里打转。
三天了,****夜夜,她寸步不离他。当年念念出生,她都没有这样悉心照料过。有时候真觉得他就像自己养的一个孩子,生病了,无微不至的照料,他的每一点变化她都铭记于心,体温高了0。1度,今日输液时手有点凉,血压低了几个点,每一条,她都清楚的记在脑海中,只要医生问起,立刻能准确无误的答出。
太过迫切的盼望他醒来,到他真正醒来那一刻,已经忘记了激动。
面对顾淮安太过热切的眼神,想起顾博尧刚才的电话,她忽然一阵慌乱,急忙抽出手,站了起来:“你醒了想不想喝水?饿不饿?不过你现在应该还不能吃饭,只能吃流食……要不我还是去问过医生吧。”
她一刻都停不下来,好像刻意避开他一样。
“染染,你过来。”顾淮安冲她招招手。
他在病中,薄染自然不会拒绝。
等她真正凑近了,他的目光却落在她身上:“你穿的这件……好像是我的衣服?”
薄染一愣,大窘,脸色尴尬。
本来她到山西是处理抚恤工作,预计最长也就三两天,所以带的换洗衣服不多,谁知发生了事故,加上照顾他,她在这边已经待了快一个礼拜,换洗衣服自然不够。
何其进来看淮安,却只带了淮安一个人的衣服,大概也是看她一个女人,成天穿着一套衣服不换,看不过去了,才找了件顾淮安的衬衫给她穿。
薄染每天待在病房照顾他,足不出户的,对穿着也就不讲究了,何其进给她什么就穿什么。
此刻被顾淮安问起,急忙解释:“我的换洗衣服带少了,所以先借你的穿一下……”
顾淮安点点头,他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就想说,她穿他的衣服还挺好看的。
薄染却满腹尴尬啊,一个女人穿个男人的衬衫,还天天跟他在一个病房睡,虽然他昏迷着什么也干不了……
顾淮安又抬起手指摸摸她的脸,光滑干净,没有一点脂粉,连护肤品的香味都没有,不禁笑问:“是不是护肤品也忘带了?”
薄染一摸脸,才想起,这次不是忘带:“是忘抹了。”
她那么爱漂亮一个人,为了照顾他,连最基础的护肤都忘了。可是却从没忘记过一次给他擦唇,按摩肌肉,他虽然昏迷着,可是都能感受到。
凤眼里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