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一阵兵荒马乱。
薄染被推进彩超室,小丫头一脚踩着拖鞋,另一只拖鞋不知掉哪去了,就这样单脚跳跟着推车走,同时紧紧握着薄染露出被子外的手:“染染,你不要死啊不要死……”
小丫头的“担心”让薄染啼笑皆非,然而肚子疼得厉害,她实在笑不出来,只好用冰凉汗湿的手反握住小丫头,抿着唇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会死的……”
小丫头怔了怔,似懂非懂,这时推车已到了彩超室外,一名护士拉开了小丫头。
念念望着被推进去的薄染,忽然大声叫:“你要说话算数啊!”
*
深夜的别墅区一片寂静,漆黑的裴公馆内先是亮起一盏灯,然后,很快的,满屋灯火通明。
李婶先被惊醒,顾不得换衣服,穿着睡衣就跑了出来:“怎么了,先生怎么了?”
那护工激动得手脚并用,指着楼上卧室:“先生醒了,我刚看到先生坐起来了……”
“真的?”
“千真万确,不信你上去看。”
李婶心头一阵激动,连连把观世音菩萨如来佛祖谢了一通,上楼时顺便拍响了裴夫人的房门:“夫人,夫人,先生醒过来了。”
裴夫人被吵醒,同样是穿着真丝睡衣,睡眼惺忪得不太相信:“你说什么?”
一伙人将信将疑的来到卧室,却见卧室床头灯已经被人拧开了,裴锦年身上还穿着那件宽松的棉质睡衣,只是肩头多搭了一件棉麻开衫,显然不可能是别人帮他披的,只有可能是他自己。
李婶按亮了墙上灯掣,水晶吊灯点亮,将屋内照得硕亮。
裴夫人不敢置信的张大眼睛:“锦、锦年……”
半倚半靠在床上的裴锦年,瘦是瘦了点,五官却还是清俊出挑的,只要重新锻炼起来,还会跟以前一样高大帅气。
因为长时间卧床不受日晒,原本玉色的皮肤,显出一种病态的白皙,尤其是半夜里,衬着他那双寒得透骨的眼睛,怪碜人的。
因此,一屋子三个女人,饶是裴夫人一个做长辈的,都有些嗫嚅说不出话。
只见裴锦年的目光堪堪扫过门口三人,似乎露出淡淡的失望,眼皮搭了搭,便问:“薄染呢?”
他久不说话,刚一恢复,声音还有些沙哑,像破风箱拉动似的,带着嘶嘶的摩擦声。
这一问,三人却像同时哑了。
裴夫人推李婶,李婶忙后退一步,回以夫人一个“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嘴笨”的眼神。
眼看着裴锦年的眉心越蹙越紧,最后还是裴夫人开腔了:“薄染去医院养胎了。”
裴锦年的脸色蓦的一沉:“她、怎么了?”
“呃……医生说动了胎气。”这次是李婶回答的。
刚一说完,就被裴夫人瞪了一眼。好好的怎么会动了胎气?直接说胎象不稳不就好了?
裴锦年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哪家医院?备车。”
然而脚一沾地,还没站稳,整个人就像前倒去。
三个女人一阵惊呼,护工眼疾手快的过去扶住他。
“裴先生您长期卧床不运动,四肢肌肉都有不同程度的萎缩,刚一醒来就自己行走有些困难。”
三人一齐动手把他扶回床上,护工又说:“这段时间您可以先使用轮椅,配合复健,很快就能恢复正常行走的。”
裴锦年紧蹙着眉:“那就去准备轮椅。”
护工愣了,回头看裴夫人的眼色。这三更半夜的,到哪去弄轮椅?
裴夫人深吸口气,摆出长辈的口吻:“薄染没事,起码好好的活着。倒是你,九死一生,差点就去鬼门关转了一圈,好不容易醒来了,还不好好恢复,惦着她干嘛?”
裴锦年听母亲的口气,就猜到自己沉睡这段时间,母亲一定没给小染好脸色看。
他抬头直视着裴夫人的眼睛:“妈,你要是真为我着想,就对小染好一点。”
裴夫人一怔,暗中攥紧了掌心。
裴锦年继续吩咐护工:“马上让人拿轮椅上来。”然后又转向李婶,“给我找一套衣服,让司机在门口等着。”
李婶在夫人和先生的命令之间权衡了片刻,最后决定,调头照办了。
护工和李婶一走,卧室里就只剩下裴夫人和裴锦年。
裴夫人见儿子就要亲手穿衣,忍不住苦口婆心:“你为了那么个女人值得吗?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指望你给我养老送终呢,结果你为了她,差点连命都送了,现在一醒来又紧张兮兮去医院看她,指不定在医院床前看到几个男人呢。”
裴锦年穿衣的动作一顿,眼梢倏的一抬。
他是聪明人,逡急听明白母亲的言外之意。
“妈,你想表达什么?”
裴夫人翻了个白眼,冷飕飕的开口:“我没说,是给她留个面子。你不知道你睡着这段时间,她和那个姓励的经理,两个人狼狈为奸,公司里的人都看见他们同进同出,这两天薄染没回家,都是跟那个姓励的在一块。”
裴锦年的眸色越来越沉,裴夫人趁热打铁道:“她要只是红杏出墙都事小,最怕就是打你公司的主意,只怕裴氏现在不知还剩多少你自己的股份了。”
裴夫人说完,裴锦年的上衣也已经穿完。
他认真的一颗颗扣着领口和袖口的扣子,像以前那样一丝不苟衣冠如新,同时漫不经心开口:“妈,一定是你多心了,我对小染很放心。”
裴夫人一愣,不可思议的反问:“铁证如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