飓风巨浪肆虐了一整晚。
像是蝗虫过境,横征暴敛后,又倏然消失。
太阳在飓风巨浪离开后,怯懦的从海平面后跳出半边脑袋,颤颤巍巍的朝天上爬。直到爬到半天空,才足了几分底气,令光线热烈起来。
飓风过后的天气,往往炽热无比。
海葵撕了蒋异浪袍子上一块布,用刺鱼骨撑起来,充作遮阳帽,戴在脑袋上。
蒋异浪被太阳晒的满头大汗,向海葵要求,“能不能给我也弄一个?”用下巴指指海葵头上盯着的那块布,蒋异浪眼中有着渴望。
海葵将带鱼条鱼刺鱼的尾巴用海草拴在一起,搭在蒋异浪的脑袋上,把蒋异浪装扮的像是头上长满了鱼的怪物。
蒋异浪想甩掉搭在脑袋上的这些鱼。
海葵威胁蒋异浪,“你要是敢把这些鱼甩掉,我就把这些鱼都塞进你肚子里。”
海葵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十分认真,绝不是口头吓唬,而是真能做出来这些事情。
蒋异浪苦笑,无奈呼出一口气,挂着满脑袋的鱼,侧倚在突出的礁石上。
熬过三天,海水由泛着灰的墨蓝色恢复成澄净的深蓝。
海葵观察着海水的颜色,随后,将手搭在眉骨上,遥望了一会儿远处即将升起的太阳。
她思索了几分钟,转身拖着蒋异浪来到礁石岸边,用鲛丝在蒋异浪手腕上割了一道口子。她抬着蒋异浪的手腕,让血滴落海水当中。
放了大约小半碗血后,海葵拖着蒋异浪后退,并仔细观察着血落入的那片海水。
半个小时过去了,被血腥气吸引上了的,除了齿贝,只有几条银白色的小银线鱼,并没有深海怪物。
海葵将蒋异浪脑袋上晒到发臭的鱼拿起来,随手抛进海里。
她把脑袋上顶着的布,安在蒋异浪脑袋上,并蹲下来,仔细帮蒋异浪摆正了布的位置。
拍拍蒋异浪的脸颊,海葵笑着对蒋异浪道:“我走了,我们后悔无期。”
蒋异浪蠕动了一下双腿,扭动着肩膀,真情实意的恳求海葵,“能不能帮我手腕上绑着的布条,松下几根?”
刚开始绑在蒋异浪手腕上的布条,只有两根。后头,海葵发现他在偷偷磨布条,就每隔几个小时,给他手腕上加几根布条。到现在,他上身的袍子已经被撕的只能遮盖住肩膀,胸膛和后背全部暴露在外。而他两条手臂,则从手腕到胳膊根,密密麻麻缚紧了布条。
海葵摇摇头,指向礁石,“你慢慢磨。那什么什么来着,对了,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你慢慢磨,总会磨断的。”
“我已经三天没有吃喝,根本没什么力气。恐怕,不等我把布条磨断,我就会死在这里。”
海葵不想同蒋异浪废话,“是死是活,看老天爷了。”
说完,她后倒,倒着钻入海水当中。
入水的海葵,并不敢朝深里游,担心会遇到遗留在海水浅层的深海怪物。游离礁岛几十米远,海葵吹起暗哨,呼唤大鲨。
吹了十几声,西方不远处海面,一股小喷泉一样的水流,朝着半空喷了上去。
水流喷的极为短暂,接着,一条巨大的鱼尾,从海面一晃而过,利剑般的鱼鳍在其后冲出海面,像是冲锋陷阵的勇士,朝着海葵直奔而来。
大鲨速度奇快,钻到海葵身下,将海葵的身体拱弹到半空。
海葵快乐的笑着,在半空翻转,稳稳坐落到大鲨背上。
拍了拍大鲨的后背,海葵笑着叱大鲨,“你倒是狡猾,飓风还没来,就悄悄逃跑了,连我都不顾。你呀你,都三年了,怎么一直养不熟呢。”
大鲨甩了甩尾巴,甩起一片海水,砸落海葵身上。
海葵抹了把脸,“别甩了,我知道,你先去帮海容了。”
海葵笑容淡下来,神色失落。
她一直将大鲨当成最好的伙伴,最好的朋友。
可大鲨,却并没有把她放在第一位上,而是把海容放在首位。无论任何时候,大鲨首先去帮的,都是海容。
海容,是海葵九岁那年,从海边捡回来的。
海葵捡他回去的时候,可把海家庄的乡亲们愁坏了。乡亲们愁的不是多了个吃饭的,而是愁给海容起名字的问题。
海容什么也不记得,要想在海家庄住下来,肯定得有个名字。
海家庄的乡亲们,一向以海物起名字。譬如以前名叫董如意,后来扎根海家庄后改了海物名的海葵,譬如海家庄的庄长海马,以及庄里名叫海带鱼海狗海牛等海物名字的海家庄乡亲们。
海容,落户海家庄,肯定要姓海。至于名字是什么,可真是个愁事,愁怀海家庄上上下下。
没被起海物名字,是因为当时大家伙儿都想不出还有什么海物的名字没被用过。而且,恰好,海葵从海边捡到海容的那个地方,捡了个铜牌子回来,上面刻着古体的容字。
海容的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被庄长海马拍板,记录在海家庄的户口簿上,大名,海容。
也许是因为海葵救了海容,所以海容很粘海葵。
在海葵十二岁的时候,庄长海马,给海葵分配了一个单独的房子。海容死皮赖脸跟了过去,此后,一直赖在海葵这里,和海葵同屋不同房的住在了一块儿。
相对比海容对海葵的黏贴,海葵对海容的感觉比较复杂。
海葵不讨厌海容,但海容总是会抢了别人对她的好,让她有种被忽视的感觉。海容就像太阳,只要出现,海葵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