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他牵着她的手走过。
彼时,她还怀着他的骨肉。
如今,都不复存在。
深吸一口气,楼止快步穿过紫藤花架。
桃林中,上官燕盘膝而坐,正在运功疗伤。
乍闻得动静,上官燕快速睁开眼睛。见是楼止,眼眶突然就红了。快速上前,上官燕哽咽了一下,“姑爷,你来了。少主……”
“人呢?”楼止抬头望着竹楼。
“少主在上头,可是……”上官燕抿着唇。
楼止的心,陡然下沉。上官燕素来是快人快语之人,若是连她都觉得有口难开,那就证明千寻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疯似的冲上竹楼,一掌拍开房门。
刹那间,楼止愣在当场。
一个黑色的斗篷,将千寻整个人都套在里头。
他只能看见她萧瑟的身影,立于窗下。
“寻儿?”他低低的喊了一声,极度压抑着身体里的血气翻滚。打从他为她擦好身子,便一直在玲珑阁内没有跨出半步。不是不想陪着她,而是不忍看见她的憔悴。
就算进宫之前,他也只是在她的房外站了站,没能进门。
然则现在,他却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才别离一日,便如同三秋。
千寻的身子稍稍僵直,半垂下头,却没能转身看他,而是伸手抚去脸上的泪,低低的答应了一声,“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能看懂我的意思。”
楼止的手中还握着那枚荚果,“这是紫藤果,自然认得。”
“不舍得让你找不到我。”她哽咽着,极力想保持微笑。可是在任何人面前她都可以装得很坚强,唯独在他面前,就连微笑都觉得好难。
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千寻越发低下头,黑色的斗篷遮着她的白发,遮着她孱弱的身子。
“坐月子的人,躺着为好。”他开口。
千寻点了点头,却还是站在那里不敢动弹。
蓦地,楼止眸色陡沉,“发生何事?”
“没事。”千寻走向床榻。
“转过身来!”他冷厉开口,口吻带着冰冷的命令式。
站住脚步,千寻微微昂起头,身子僵硬了良久。
终于,她慢慢的将身子转向他。
那一刻,他看见她的白发如雪。
她看见他错愕当场的凤眸,那双幽邃无光的瞳仁里,绽放着曼陀罗一般的嗜血颜色。渐渐的,眸光浮现氤氲雾气,迷了她的眸,也迷了他的眼。
她说,“我没事。”
他点头,“那就好。”
音落,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跟前,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很丑,是不是?”她伏在他的怀里,声音都在颤抖。
他却勾唇笑得冷冽,“试问世间有几人能与为夫拼得颜色?你在为夫眼中,何时惊艳绝伦过?为夫的寻儿,不美不丑,刚刚好。”
她盯着他邪魅不羁的脸,看见他指节分明的手,缓缓解开她的斗篷,那种窘迫与恐惧让她逐渐垂下头,身子都跟着轻颤起来。
终于,他看见,她的三千青丝发如雪。
心,狠狠抽了一下。
眼底的光,泛着异样的疼。
伸出修长的手,他一如既往的探入她的发髻中,恣意的抓挠着,暗哑的嗓音有着焦尾琴一般的悦耳低柔,“不成器的东西,这是眼巴巴的等着本座白首相陪。”
千寻望着他,忽然泪如雨下,却只能死死揪住他的衣襟失声痛哭,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像抚摸着温顺的小猫小狗一般,单手顺着她的脊背慢慢抚着。心痛如斯,眸色如血,却没有半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