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成盯着千寻微恙的眸,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开口,“这里的人。因为染血的阵而受到了诅咒,永远无生无死。”
心,狠狠抽了一下。
袖中的拳头紧握,千寻不敢置信的望着千成,“爹的意思是,若……若我答应做这里的继承人,就会永远困在这里,生不得死不得?爹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信!”千成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柄匕首,当下划破了自己的手掌。鲜血涌现的瞬间,足足让千寻吓了一跳。然而下一刻,更加诡谲的事情却发生在千寻眼前。
受伤的手掌不药而愈,顷刻间完好无损。
千寻一把扣住千成的手。指尖极为细致的抚过千成的伤处,完好如初,没有一点痕迹。眼底的光,黯淡得不成样子,千寻倒吸一口冷气,“世人只道是生不如死,却不知有一种惩罚,叫做生而不死,死不由己。”
千成没奈何的点头,“没错,是这个理。”
“我娘……叫什么?”千寻终于鼓起了勇气。
刹那间,千寻看见千成的身子稍稍一颤,而后整个身子开始绷直。最后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盯着千寻,眼底的光若染了少许微苦的桃花色。干涩的喉间发出一声微颤的低语。“她叫孔翎,一个来自漠北的女帝继承人,拓跋翎。”
羽睫陡然扬起,千寻稍稍一怔,“孔翎……拓跋翎?”
千成用力点头,“是。”
好一阵沉默,千寻没有说话,只是低眉望着自己的脚尖,敛尽眸中月华,不叫任何人看清自己眼底的波澜。
良久,千成才算开口,“拓跋温狄的性子极为倔强,当年能不顾一切抛却这片沙漠,禁锢这里的一切。你就该明白她对你母亲的心思。丫头。你长得与你娘极为相似,许是只有你才能劝动她,教她放弃……”
说到这儿,千成略显为难,欲言又止。
千寻剑眉微挑,“这个时候,还有比生死更难抉择的事情吗?”
千成点头,“我要说的,也是事关生死。”
深吸一口气,千成继续道,“我现下所说的你必须记在心里,踏入这里的每一个人,生与死都在老祖宗的手里。当年我师父也就是你的师公,是用老祖宗的心头血铸了这么一个五行八卦大阵,以至于现在只要老祖宗要谁死,谁就会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
顿了顿,千成望着逐渐变了脸色的千寻,“她的心头血,是维系这五行八卦阵最后的关窍。只要心血流干,这里的一切封锁就会消失无踪,但前提是老祖宗自愿放行。强行硬闯出阵,会有怎样的后果,谁都无可预知。”
千寻捏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突起,“爹的意思是,老祖宗执掌这里每个人的生杀大权。甚至于,只要她想让我死,我都非死不可?”
千成点头,“没错。这里没有人能违背她的意思。因为你母亲离世的缘故,老祖宗性情大变,如今不太爱说话,甚至于有些仇恨男人。不过,老祖宗是个性情中人,否则她本该杀了我,圣手门带走了她心爱的女儿,她有理由让我死。可惜,她没有。”
闻言,千寻不解。
仇恨男人?
是因为圣手门的掌门人带走了她的母亲?还是恨当初的国公府一案,连累了她的母亲身死?
“因为念着对圣手门的承诺,她没有杀我。”千成补充了一句,“当年师父有言在先,布阵可以,但前提是,但凡圣手门弟子到此,不可刁难不可生杀,当保圣手门门徒的性命周全。老祖宗……还是遵守承诺的。”
千寻撩了不远处的赖笙歌一眼,嘴角是一丝冷笑,“圣手门?保圣手门弟子一命?那爹可知道我这一路走来死了多少人,葬送了多少条人命?”
千成没有说话,只是仰头看了看天。看似碧海蓝天般的天空,实则永远都困在阵法里,看不到真正的海阔天空,真正的大漠鹰隼翱翔。
“我娘……”千寻忖了一下,“大抵不喜欢这样的地方,也许并非不爱大漠,她是迎着大漠的风沙成长的。她只是不爱这里的无情,不喜权力的巅峰执掌于相爱相杀。只是我始终想不通,为何国公府会造反?”
“丫头!”千成陡然一声冷喝,眼底的光狠戾了少许。
千寻一怔,她很少看见千成如此愤怒得咬牙切齿的表情,心下微疼,当年的事情她一无所知,是故……团找华划。
她无法理解千成此刻的颤抖是因为愤怒而悲怆,那种带着几分沙哑的苦笑,夹杂着痛彻心扉的情绪,在千成的胸腔里不断的滚动。最后,终于化作一声呜咽,“不许将你娘与国公府牵扯在一起,陌上城……毁了你娘的一生!”
那一刻,千寻更加无法理解。
她的母亲不是国公府的夫人吗?
为何父亲误了母亲一生?
亦或是当年的谋反,另有隐情。
可惜现在,不是追问这个的时候。
如今的千寻,唯一想知道的是流兰石的下落。脑子里,心里,满满都是楼止的身影。死去之人难归来,过往旧事难重来,何必多想何必多问。问了如何、想到又怎样?能白骨生肌,枯木逢春吗?
答案是不能。
“爹,我该怎么做?”千寻从容而镇定,没有千成预想中的脆弱与挣扎。她惯来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更明白想要得到就必须付出的道理。世上没有人,眼巴巴的等着成全你的一人天下。
最简单的,就是等价交换。
一命换一命!
“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