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姬笑着去看眼前双眸瞪得斗大的完颜穆,“想不到吧,我一直都、都备着。打从一开始,我就错了。留下他。反倒留成了仇。如果当初我……可惜没有如果。”
有滚烫的液体,沿着她的脸,不断的滚落。
“可是那又能怎样?我还是进不了他的世界,甚至连刻在他墓碑上的资格都没有。”戚姬望着近在咫尺的完颜穆,“我想知道,你杀始月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恨,还是爱?抑或,只是个了结?”
她笑着,顷刻间泪流满面。
完颜穆面无表情,退后了几步。
手,正好反握着她的手,反倒将匕首倒刺回她的身子。鲜血沿着她的手不断滚落,滴落在华贵的罗裙上。斑驳若盛开的梅花,风一吹,终将消散而去。
戚姬站在那里,徐徐低头去看没入身体的匕首。满手的血,滚烫滚烫,却足够暖了她寒冷二十多年的心。
“我终于、终于明白了始月将死时的感觉。”她身子一软,重重倒伏在地。
无力的睁着眸,鲜血不断从伤口处涌出,染红了身上的每一寸衣衫。
门口,阿朗克甩开伊曼。双眸通红的冲进来。一把将血泊中的戚姬抱起,“戚飞雪?”他的视线,冷冽的落在她的腹部,尖锐的匕首,刺目的嫣红。
“你来了。”戚姬笑了笑,艰难的扯着唇,视线却越发模糊。
“完颜穆!”阿朗克狠狠盯着完颜穆。
伊曼的侍卫军快速将完颜穆隔离。将阿朗克与戚姬团团围住。
戚姬染血的手,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抚上他的脸,笑得无比畅快,“我骗了你们,始月并没有被剁碎了……喂狗。我……我比始月幸运,她至死没能等到千成,我却还能见你最后一面。纵使你不爱我,可是你始终都在。”
她艰难的吞咽着口水。“我不恨你了。”
音落,她费力的喘着气,却只剩下了出的气,已然弥留。
“从我、我第一眼看见千寻,我就知道,自己蠢钝了二十多年。千寻压根不认得我,甚至于根本不是来找我报仇的。连始月,千寻都喊了一声姨娘。”她的声音越来越弱。
“于是,我便知道,原来从始至终,都只是我一个人的作茧自缚。拓跋翎,压根就没有将我将你放在心上,所以在她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我的存在。”
“一直以来,是我自己跟自己较劲,较劲了一辈子。她没有爱过你,就好像你从不爱我一样。原来我只是输给你,输给了自己……”
她痛苦的皱着眉头,眼皮挣扎着,不肯合上。
“撑着,我带你走。”阿朗克终于开了口。
她又惊又喜,而后变成刻骨的绝望,“下辈子吧!”
下一刻,她大口喘着气,扭头透过拥挤的侍卫军,去看远处的完颜穆,“不过,阿朗克……你放心,我已经替你报仇了。千寻和、和楼止……会杀了他的!而且会很、很……快!因为我……还留有……后招……”
戚姬笑着,唇角有血不断溢出。
终归化为一声轻叹,断了此生所有执念。
“戚飞雪?”阿朗克厉喝。
怀中的女子已经没了气息,她所能做的,只是爱自己所爱的人,初衷并无过,只是用错了方式。
最可悲的事,她将拓跋翎当成一辈子的对手。
却在千寻出现的那一刻,才发现千寻压根不知道她们这一代人的恩怨。
归根究底,拓跋翎压根没当她是敌手,甚至于从未想过爱阿朗克分毫。至始至终,都只是她一个人的爱恨离愁,无关阿朗克,无关拓跋翎,只有她自己。
哭也一人,笑也一人,爱也一人,恨终归也只是她一个人的事。
如此一想,竟然何其可笑。
却将这种可笑延续了一辈子,折磨了自己一辈子。
“完颜穆!”阿朗克嘶吼着,双目通赤,呲目欲裂。
外头的弓箭手不断的围拢上来,冰冷的箭矢对准了阿朗克,只要他敢轻举妄动,就必会万箭穿心。
低眉望着怀中逐渐冰冷的戚姬,阿朗克仰头大笑,直笑得泪如雨下,“真好,所有的承诺,都可以结束了。”
他没有反抗,没有挣扎。
谁也不知道戚姬所谓的后招是什么,连完颜穆都不懂,戚姬这个女人的心思。他许她入宫,也只是逢场作戏,不过是为了牵制阿朗克,留下阿朗克维系他刚刚夺下的江山。
当然,在他明知拓跋翎成为国公府夫人之后,留下阿朗克也只是为了结盟的需要。
内疚,理所当然会成为,最理直气壮的掠夺理由。
被绑缚在皇宫内的校场上,阿朗克面无表情,繁华褪尽后的衰败,早在预料之中。他并非不肯死,而是不能死。
至少在没有得到孔雀胆,解了腐尸毒之前,他还不能死。
没有人见过解药,为他见过。
所以……
鞭笞,烙刑,各式各样的刑法接二连三的用上。阿朗克几次昏死过去,愣是一言不发,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若行尸走肉,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也教见惯了哀嚎与挣扎的酷吏们,几度心惊,不敢下手。
入夜的时候,从天而降无数黑影,若鬼魅,更似幽魂,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看守,而后挟着他想闯宫出去。
阿朗克迷迷糊糊,在极为粗浅的意识里,睁开了眸子,“你们是谁?”
“二师伯。”是上官燕的声音。巨乒土扛。
“你不该来。”阿朗克浑身是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