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寻与绿萼快速进了南北镇抚司,尽量避开所有人免得惊了楼止。所幸楼止还在与应无求商议大事,如今这样一折腾,已经是下半夜。千寻想着,不会出什么大事了吧,否则何以两人还在商量?
不过只要不危及自己,千寻想着这些个朝堂大事还是任由他们男人自己处置。她只消等到十三王府的花轿,而后顺利进入十三王府,再取得【御寒决】便可大功告成。等到功成身退,她是决意不会再踏入京城半步。
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只可惜事与愿违。
皇帝圣旨上写着,待元宵节过后,正月十九乃大顺,特许丞相府三秀入十三王府为正妃。过了年,整个十三王府和丞相府都开始忙碌开来。
王府问名纳彩,按部就班的进行。
而对于千寻这个侧王妃,皇帝的旨意也是清楚的,避开二月二龙抬头,二月初六是个好日子,彼时就可以纳千寻入十三王府。
立正妃是谓娶,而侧妃只能是纳迎。
一则排面不得超过正妃,二则侧妃不得行三拜九叩,即不能三拜天地。侧妃到底只是个妾室,是不允许登堂入室的,以免压了正妃的威势。
这是规矩}了年,宫里的教习嬷嬷就开始教授千寻成亲的礼节,以免失了礼数贻笑大方。便是十三王妃的侧妃,也该正经对待,不容有失。
楼止一直忙碌着,这段时间倒是无暇顾及千寻。
千寻隐隐听见,好似太子病重,如今朝堂之上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太子云铎本就是病秧子,但因为其乃是先皇后所生的嫡长子,皇帝感念先皇后的结发之情,就算太子病弱无力主持朝政也不曾心生废弃之意。
故此批阅奏折之事才会悉数落在锦衣卫身上,楼止权倾天下,更有御笔诛杀之权。皇帝不理朝政,太子无法主政,除去大将军府和京畿府,楼止早已是一人独大。
但太子到底是储君之位,若储君体弱多病,这朝堂上难免议论纷纷。多少双眼睛都盯着赤金龙椅,一旦皇帝……百年后的帝君之位,代表着来日里多少人的荣华富贵。
所幸太子尚有一子乃当朝皇长孙,所以很多人都将希望寄托在皇长孙的身上。太子若是靠不住,有个皇长孙继承皇位也不是没可能的。
天朝,素来都是嫡长子继位的祖制。
楼止权力再大也不过是异姓人,到底不是云族皇室宗亲,若然想要登位怕也不得人心。
绿萼快速走进门,手上捧着司制房刚刚做好的喜服,“大人你看看,司制房刚送来的,想让您试穿一下尺寸,若是不符还能修缮。”
“喜服?”千寻愣住,望着桌案上淡红色的喜服不由凝眸,“未免太快了些,不是说下月初六吗?”
“司制房说是怕到时候来不及,让您先试试,如此才能腾出时间来修改尺寸。”绿萼望着桌案上的喜服,“可惜不是正红色。”
千寻垂了一下眉睫,“正室才可穿正红色,侧王妃自然是不能穿的。”
绿萼撑起衣裳,“那您试试看。”
“嗯。”千寻颔首,褪去外衣,小心的披上嫁衣。
那一刻,千寻觉得自己有些轻颤。毕竟哪个女儿家能平静的穿上嫁衣?如火嫁衣,灼灼天涯,谁与共寝?谁与安榻?谁将素手执青黛,一笔一画上眉心?
嫁人,本该是欢天喜地的,只是千寻却无法高兴。
所嫁之人虽说是……但到底也不是自己甘愿,被强迫着赶鸭子上架,委实不太好受。偏生她无能改变,只能承受,期待着事情快些结束,换自己一世自由。
痴痴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嫁衣如火,红艳夺目。
千寻微微失神,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失不见。
她便这样定定的站在那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缓缓坐下,千寻微凉的指尖抚上自己的脸,素颜无脂粉,却天生风华于眉眼之间,颇有灵动脱俗之美。
华贵的皂靴无声踏入房内,红衣蟒袍安然立在千寻的身后。
一双狭长的凤眸流光潋滟的盯着她身着嫁衣的模样,镜子里的女子正失神发呆,对于周遭的一切仿佛置若罔闻。
“谁说侧王妃便不可着正红色?”微凉的声音陡然传来。
惊得千寻骤然起身,回眸间,却见楼止唇角微扬,精致的容脸绽放着曼陀罗般妖异的艳色。心下一怔,千寻面颊微红,“师父。”
“告诉司制房,要正红色。”楼止冷睨绿萼。
绿萼随即行礼,“属下明白!”
言罢,绿萼快速退出房间。
千寻伸手便要褪去嫁衣,谁知他却陡然握住了她的手,一双迷人的眸子有着诡谲的神采,“这样穿着极好。”
“是吗?”千寻低眉打量着自己,“可惜了。”
“可惜什么?”他的指尖在她的掌心轻轻撩拨,一阵酥麻随即传来。
千寻即刻缩了手,“可惜只是逢场作戏。”
“难不成徒儿想要假戏真做?”楼止徐徐坐下,红色的蟒袍与她的嫁衣交相辉映,仿佛一对璧人,又好似一对新人。
一个镜中花,一个水中月,美得教人不敢直视。
千寻坐在楼止身旁,“假戏真做也要看徒儿愿不愿意。”
“哦?”他尾音拖长,颇有兴致的挑眉看她。
“徒儿不愿。”千寻幽然低语。
他修长素白的手捏起她精致的下颚,“口不对心。”
千寻迎上他促狭的眸子,“要徒儿将心掏给师父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