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少阳见仇怨已然结下多说无益,心头大感不耐扫视四遭神色睥睨,索性冷笑道:“柳某生平自打双亲亡故,除了几位师尊但只敬畏天地,却从不曾惧怯宵小。他日江湖两不相犯自是最好,倘若尔等定要寻仇那也无妨!”
那冉宣闻言一怔,转而阴笑道:“那可好得紧!我圣教上下自此天南地北,定与燕贼势不两立!”说罢抬手一招,已携着唐云邦的尸身翻掠而出。其余百余教众白影晃动“呼啦”之下,顷刻也都越出庙墙尽去。
柳少阳见这些人行踪诡秘教规森严,心下顿悔阴差阳错又树强敌,只怕日后祸端难免大是糟糕。但事已至此却也无可奈何,眼瞅残月当头径回农舍安歇。
翌日忖度良久同叶小青南返德州,黄昏行至城外眼见营帐尽去四野空阔。柳少阳见燕军短短两日竟已拔营,忙问了城里留守的燕卒官吏,这才知晓朱棣昨日得哨马禀报李景隆逃遁之所在,已连夜尽起兵马袭济南府去了。
柳少阳心头纷乱只得与叶小青纵骑追赶,次日清晨赶至济南府外登高放眼望去,果见燕军旌旗林立连营结帐绵延不绝,把偌大的济南城城郭四面围得有如铁桶。
两人当下径往中军寨垒辕门而去,值守将官识得柳少阳引入营内。柳少阳寻了军中主事分出营帐先将叶小青安顿,正撞见五行门下属燕军粮草督办陆伯渊。
陆伯渊乍见柳少阳神色欣喜,躬身施礼歉然道:“那日属下前去探望门主,在空屋的桌上见到了那封留与燕王的书信。属下猜料这乃是一封辞别书信,知道门主那日庆功宴上心有不快萌生去意,但燕王倘若见了书信定要派人追赶挽留。于是私做主张把那书信暂且未与燕王,只想等十日之后门主走得远了方打算呈上。如今门主既然回返,那自是心意得转再好也没有了!”
柳少阳见陆伯渊猜透了自己心意,当下且抑黯然微微笑道:“这件事你做的不错,我这几日不在兄弟们都还好吧?”
陆伯渊道:“众兄弟们一切都好,只是门主这两日不在德州,殿下拔营之时几番问询好生记挂,嘱咐我等寻到了您速去禀报。眼下大王就在帅帐筹划攻城军务,门主这便前去殿下定然好生欢喜!”
柳少阳听闻此言,勉强将前番锦衣卫联手九黎教威逼之事姑且按捺,当下随着陆伯渊前赴王帐去见朱棣。
入得帐内只见张玉、邱福等燕师诸将,与道衍、周真得、刘古泉等王府从属幕宾纷立左右,金玄策、莫凌涛、玄青等五行门之人也在其中。
朱棣正自负手来回踱步,眉宇微蹙似在思索何事。此刻闻声转过头来,瞅见是柳少阳面露喜色。柳少阳旋即上前行礼告罪,只言前日去了别处不晓移旅拔营。
朱棣不知内情将柳少阳扶起,摆手含笑道:“这要怪也须怪孤王朝令夕改,你既已赶来便浑不妨事。此番行军仓促乃是欲灭南军主力,谁想李景隆那厮本收揽残部拱卫府城,被咱们靖难军一阵冲杀就溃败而逃。如今这山东首府济南城里军心摇曳,本王寻思打下此城既可再挫南廷,也能以此为倚仗继而南下。贤弟平素就是本王的左膀右臂,这般一来我燕师更是如虎添翼!”
柳少阳这一路上思来想去,本已有几分擒得朱棣既可了结经年兵祸,又能救叶小青性命的念头。此刻听了朱棣这一番至诚之言,胸口激荡火热又羞由愧。想起凤盈倩所说要擒杀朱棣才可换得解药,但眼看燕王对自己如此信任,委实再难有加害之意。
朱棣见他神情恍惚正觉诧异,忽闻亲卒入报济南城内有人携降书而来,约定次日献城。帐内诸人听了个个面有得色,朱棣抚掌笑道:“这个铁铉倒也颇识时务,如此一来少动刀兵自是更好,省得折损了咱们燕军的大好男儿!”
当下传令各营饱餐休整,翌日朱棣亲率众将出营而望,但见济南府城头果然高竖降幡守具尽撤。又有父老数百人自城内鱼贯而出,彼此相搀箪食壶浆跪伏营前。
这厢诸人拥着朱棣下马上前相问,众老者只道燕军雄壮城内百姓有归附之心,但少识兵戈难免心怯。恳请燕王单骑入城以示恩德,济南百姓沐此恩泽往后必效命燕王。
朱棣闻言哈哈大笑:“常言尽说:‘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孤王既然兴的是靖难义师,此番便依众父老之请!”旋即好言宽慰一番令诸老者回城,传令三军拔营后退十里。
翌日拂晓,朱棣亲率众将领精骑三千列于济南西门之外。但瞅城上白旗高悬人影寥寥,倏闻锣鼓齐鸣吊桥落地城扉洞开,涌动出百余条精壮汉子赤膊披彩鼓乐连奏。
其间有一瘦高男子身着官服,踏上数步遥遥跪拜于地,手捧官印文书朗声道:“臣山东布政使铁铉领齐地军民,在此恭迎燕王千岁!殿下南来一路劳顿,还请先入城中接风洗尘!”
朱棣远远见了大是得意,含笑道:“不错,孤王便依你之意!”当下命张玉、朱能等回营约束兵马,便要只率柳少阳、道衍领十数骑入城。
这厢计较妥当方欲分行,却见一旁道衍眺望半晌,皱眉道:“大王且慢,贫僧总觉此事颇有蹊跷,只怕其中有诈不可不防!”
朱棣闻言一怔,颇有不悦道:“我燕宁兵马所到之处南军闻风丧胆,如今既已献城大师忒也多疑。你若不愿随行便只孤王一人入城,也好不堕了我燕师天下无敌的威名!”
道衍见朱棣执意犯险,一时还想